晚上,也许是因为受到了刺激,朝雾发起了烧。
虽然早早的被下人服侍着喝了药躺上了床休息,却还是浑身冒汗,身体一阵阵不舒服。朝雾与其说是睡过去了,不如说是昏迷过去了。时不时有人过来帮朝雾擦汗。
身体发软,又好冷,朝雾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宛如陷进了池塘里。她拼命的想要探出头,却怎么也浮不起来,就那样一点点被水面吞噬了。
浑身猛的一个哆嗦,朝雾忽然想起来了小时候在后院池塘与春岚一起喂鲤鱼的事情
“哥哥…这些鱼好可怜…只能在这一块水池里游,想吃饭也只能等我们喂…要是它们活在河里或者海里就好了。”
朝雾边往里面撒鱼食,边嘟囔。
“小朝你又不是鱼,怎么知道它们可不可怜?若是没这地方养着,它们早就不知死在哪了,或者像那些河鱼一样被我们吃了。”
朝雾被春岚尖锐的发言惊的愣了一下,觉得似乎哥哥这话有一些理。
于是她低头又再次思考了一下。
“啊…可、可是它们只能在这么小的地方生活,应该不开心吧…”
朝雾望着池塘里呆头呆脑的,拼命张合着嘴去吃鱼食的鲤鱼,喃喃自语。
“这种蠢笨的东西,哪会考虑那些事。有人给它生活的地方,定时给它喂东西吃,自然是快活的。倒不如说没有我们养它才可怜呢。…而且,小朝,你日日在这里有人伺候,养尊处优,难道会觉得不快活吗?若是小朝觉得这样待的快活,那这些蠢鱼自然也一样。”
春岚边说,边露出了一个笑容。
阴郁、刻薄、高高在上、毛骨悚然的笑容。
“…”
朝雾哑然。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回忆强烈刺痛着朝雾的心脏,她痛苦的呻吟了出来,微微睁开眼,原来是自己在做梦。
忽然,朝雾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小朝,你醒了?口渴吗?”
是春岚。
窗外有鸟叫声,原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朝雾还烧着,整个人还很糊涂,一时之间只是愣愣的望着春岚。
望着她呆呆的样子,春岚温柔的握住她的手晃了晃。然后帮她将被汗打湿的鬓发挂在耳边。
“刚刚看你似乎梦魇了,伸着手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是…是吗…”
望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发烧、梦魇的罪魁祸首,朝雾大脑空白。
心理上是无比抵触的,可手上传来的他的冰冷温度又十分舒服。
春岚看朝雾还是不说话,就倒了一杯凉茶喂她喝了下去。
“待会等小朝用过早膳后,再喝药吧。”
他说完,帮朝雾重新盖好被子,又用毛巾帮她擦了擦汗,站起来准备要走。
“等…等一下…哥哥…再陪一会小朝。”
朝雾的脸都烧的红红的,也有些神智不清了。她躺在被子里一只手急忙扯住春岚的衣摆。
“好。”
随后,春岚拍着她的被子,想将她哄睡,打算让她再休息一会后起来用膳。
一下一下轻柔的动作,一点都不是那浑身阴霾让人恐惧的“江春岚”,而是温柔和蔼的“哥哥”。进江家之后,魏想红并不和往常一样亲近朝雾,取而代之的则是春岚经常这样照顾她。
朝雾湿润了眼角。
就是因为春岚这样,宛如矛盾的集合体一般,既是让她产生亲情之爱与依恋的存在,又是可以随时掌控和恐吓她的恶鬼,朝雾才总是被他耍的晕头转向。
就如同现在,明明自己变成这样都是春岚的错,却又会忍不住依恋他这事后补偿一般的行为。简直犹如看似风平浪静的湖水,实则可以将她的理智吞噬一般的将她沉进去,窒息致死。
朝雾无数次都想质问,每次事后的这些行为到底是他良心发现,还是乐在其中呢?
大约躺了四天左右,朝雾退烧了。
不知是不是生病时人的思想总会脆弱些,退烧后朝雾总觉得冷静了许多,也莫名有些懊恼那时为何要对春岚那样依恋,她有些反感那样的自己。
对于春岚,她依然是有些不愿见面。可是继续保持这样防着的态度,总会被江老爷他们责怪。于是在家人都在的情况下,朝雾还是会对春岚露出笑容。
然而,渐渐的,朝雾意识到这是无比煎熬的一件事。
明明是不愿意见的、不爱搭理的对象,仅仅因为是家人,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所以总得笑脸相迎,不可以逃避。这简直有如无形的枷锁,狠狠捆住了朝雾与春岚两个人。血缘,是一辈子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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