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少女,今日已嫁作人妇,垂下的发束挽成了高髻,不再有额发,露出宽宽的额头,每一步都行的稳重端庄,亦不需母亲在旁教导。
谢珍果走到女子面前,伸手欲去拉人:“五姐有热症的顽疾,这时日头开始毒起来,怎么还在外头站着。”
宝因眨眼,两段年岁再被拆分开来,那个十岁的少女从十姐身上彻底消失不见。
“不碍事。”她动身,吩咐完玉藻去端樱桃,才轻拉谢珍果进屋去,“今日如何有空来我这里。”
在外间坐下后,谢珍果闻见弥久不散的药味,不禁泛起酸楚来,但也不曾忘记正事:“六哥托我告诉五姐,大人离世前还给五姐留了句话。”
宝因心间疑惑,好奇一问:“何话?”
谢珍果将原话复述出来:“蟾宫院只能是五姐住。”
宝因垂眼深思,这话是她儿时看史书言及托孤之事的玩笑罢了,代谢晋渠写策论时,一同写了进去。
不成想大人谢贤在阅后,追问一句“帝崩,东宫与爱子争,臣要如何”,谢晋渠不明其意,难以作答,正要认错时,谢贤却说不急,让他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再答也不迟,于是谢晋渠连夜造访蟾宫院。
谢贤当年看着皇帝宠爱李毓,早就考虑到日后之事,也一眼就瞧出策论是她写的,所以才不动怒,给六哥时间来问她。
她听了,只答:“朝纲如山,君臣谨守,国祚方能绵长,既立东宫,东宫便是朝纲,正如蟾宫院既给了我住,大人母亲又从未正儿八经的告知阖府说我住不得,那便只能是我来住,旁人住不得。”
可这个插曲,谢晋渠也是知晓的,必定能听明白其中含义,为何这时候反倒要特地让十姐来说给她听。
宝因思量道:“大人还有何异样。”
谢珍果瞧见侍婢端来的樱桃,只扫了眼,转而从袖中拿出一方叠好的藤纸,边递边答:“我也不大清楚,听六哥说大人逝前还叫他念了封信,只是依照大人生前遗言,陪葬在棺椁中,不过七哥脑子好,昨儿刚誊抄了一份。”
宝因接过,不过只看了几行,便抑制不住的咳起来。
“觉”乃先帝的小字,她曾听谢贤说过,这封信中所写都是推心置腹之言,但也剜心,先帝自比燕雀,谢贤这个鸿鹄虽跟随,将他比知己,他却不把谢贤当好友,谢贤要维持世家权势,他则要护皇权,更直言对谢贤的利用,既不后悔也愧疚。
他站在兰台宫频频遥望长极巷,裁书写信,以表此心。
只是当日既已诏见,为何还要再费力写封书信。
仔细捋下来后,宝因明白了什么,那日谢贤根本就没有见到,诏他进宫不过是为了告诉旁人,证明先帝那时还活着,实则先帝早就已崩逝,或许当日东宫李乙被勒令前往西北监军时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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