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头顶只有一片叶,后来长成两片,飘荡时随风抖擞,又傻又迷糊。
他那时还想,如果这样的人也能放进来做卧底,真是白送一条命。他看人一向准确,短短几天就将墨心竹的本性拿捏得分毫不差,她不是做坏事的材料。尽管她每天都在尽心尽力扮演自己的角色,演到忘情处,恐怕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现在的处境。
戚庭说不清自己什么时候陷进去的,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陷进去。因为他与灵族的渊源?还是因为墨心竹确实有张能够迷惑人心的脸?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夜都与墨心竹离体的灵识相伴,熟稔之后看到真人,她与那团虚无缥缈的灵识有很大差异,鲜活明媚,自己看着,居然不知不觉开始心痒。
就像现在。
明明在谈论一个十分严峻的话题,墨心竹又开始笑,盈盈的水眸弯起来,像夜空清凉的月勾,勾人心魄。
“所以你对我还是有真心的。”她肯定地说,“不然你不会用这样的姿势压着我。”
“墨心竹。”戚庭警告地喊她名字。
墨心竹恍若未闻,双臂缠上他脖子:“师兄,你说你是不是个黑心肠,小心思那么多,藏得比我还要深。”
“……”
“难怪你说我好骗,我就是好骗,去苍云宗前,很久没人对我好了,我愿意被你骗。”墨心竹话锋一转,认真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离开,命契在他们手上,我真的没做坏事,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做,我发誓……”
简短的誓言被人张口含住,无尽的黑暗倾压在她身上。
狭小的空间内,呼吸紊乱。
她仍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不可言说的梦,直到那人唇齿在她皮肤上烙下疼痛,方才大梦初醒:好像是真事。
所以她刚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真是胆大包天。
墨心竹好像溺在水里,下坠瞬间,被人拽上激浪的帆船。患得患失的欲念在风雨中摇摆,猛烈的热浪将她吞噬。
飘摇之际,有道声音在她耳边说:“我会站在你身边。”
墨心竹捧住戚庭的脸,呼吸急促:“我会把自己拿回来。”
……
天将明,晨露摇坠。
烈犬匆匆赶到,他看见缠在树上睡得香甜的蛇妖,立即将树杈劈断。
咔嚓一声,巫噬月骤然清醒,沾地瞬间化成人形,稳稳当当落在地面。
“干什么?”她打着哈欠问。
“还问。”烈犬呵斥道,“昨天巡逻的哨兵在外围树底下发现几个魔族,半死不活的,好不容易才把其中一个的性命吊回来,他疯疯癫癫地说有外敌侵入,我这才赶过来,你怎么回事。”
巫噬月愣了愣,天冷,她没把昨夜的困意当回事,再说她向来警惕,即便睡着,一旦出现风吹草动就会立马惊醒。
烈犬一番话让她回神,匆忙冲向小屋敲门。
“少祭司?”
静悄悄的无人回应,巫噬月心道不妙,一连串糟糕结果从脑海中闪过,顾不上太多,立马将门破开:“少……”
“干嘛——”厚重的棉被将墨心竹裹成茧,首端露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她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然后被子一蒙盖过头,“天还没亮,吵什么。”
带着鼻音,有些沙哑。
巫噬月见怪不怪地想:天冷,正常。
“今天有事要本祭司忙吗?”沉闷的声音从棉被中透出。
巫噬月想了想,昨天枯榕交代他们,这几天要为对付最厉害的怨灵做准备,排兵练阵收拾行囊之类的,还真没墨心竹什么事。于是将烈犬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墨心竹:“哦,他们啊。我让大哥挂上树的,有问题?”
“……没有。”
墨心竹有起床气:“那就不要打扰我休息!”
巫噬月谨慎地将门合拢,转身对烈犬说,“听见没。”
烈犬挠着脑袋转身回去,心道见鬼了,少主他们去凡间溜了一圈,学回来什么折磨人的手段。
挂树上……
好用吗?下次试试。
墨心竹腰酸腿软身心俱疲,一觉睡到中午,要不是听说古淮要来看她,并且已经走到半路,她能睡到晚上。
坐起身发了会儿呆,然后扫视一圈,屋里空空荡荡,身下的床又窄又小,荒郊野外,要是没人陪,半夜能给人冻透。墨心竹决定对自己好一点,她要换个地方住,枯榕那里多得是温暖舒适的房间,好不容易找回靠山,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墨心竹起身换衣洗漱。
她还是庆幸自己在这里住了一晚,庆幸师兄冒着风险前来寻她,不然很多话憋在心里,每天只能抓心挠肝胡思乱想。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她无法跟随戚庭离开。
逍遥掌门出事,尽管戚庭不说她也能猜到,这位上仙对他来说很重要,逍遥不仅是苍云宗掌门,更是他融入人群的关键推力,也许更进一步,像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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