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未发,淋着雨回到了自己的西?溪馆。
没有换衣服,宋也川一个人沉默地站在窗边,湿淋淋的雨水贴着他苍白的下颌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
其?实宋也川还有很多话没有对温昭明说?。
他做的这一切,说?报恩是?行得通的。但除去报恩,他有自己的私心。
他想留在温昭明身边。
这一点,是?他一个人冒雨走?回西?溪馆时才想通的事。
数月以来,他身上背负了太多重?担,这些曾无数次几欲将他击垮。
他彻夜难眠,食不下咽,在无数个难捱的深夜中,睁着眼睛孤灯一盏等待天亮。
但不管是?在鹿州的馆驿、浔州的书院还是?此时的公主府。当他看到温昭明的那一刻,总会获得骤然的安宁。
湿淋淋的雨落在西?溪花间的水缸里,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草木的气息之中,夹杂着泥土的腥。
当宋也川意识到自己的种种,不过?是?渴望留在温昭明身边的那一刻,他喉咙里弥漫开一种涩苦的味道。
她是?温昭明。
是?天上的云,九重?帝阙之上的婵娟。
他伸出的手,只能搅碎水面之上月亮的清辉。
在和?她相处的日?子里,宋也川清楚地感?受到,这个年轻公主身上有与众不同?的博大胸襟与智慧。她站在一个压抑女子的时代中央,从没有过?半刻妥协。
她设学?堂、开女学?,平等的怜悯每一个人。
《孟子》说?: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和?温昭明的初心从未改变过?。
宋也川想,或许自己可以站在她身后,与她一起承受激湍逆水。
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站在这里,看温昭明走?向最?明亮的地方。
他会与天下人一起,同?沐她的光辉。
春雨如酥,从傍晚一直下到天明。
雨停之后,温昭明派了几个人去大理?寺打听?顾安的消息,但都无功而返。翌日?天明时,庄王来给她下了拜帖,说?府上设宴邀请她同?去。
对这种假借饮宴为名,私自结交大臣的宴会温昭明并不喜欢参与,尤其?是?这样的宴会上会有很多刻意攀附她的人前来套近乎。只是?她想知道顾安此刻是?生是?死,的的确确需要一个这样的机会。
秋绥冬禧替她换了衣服,温昭明便登上马车向庄王府行去。
王府门口依旧是?如过?去那般清静太平,可越往里走?歌舞声越是?清晰,欢笑嬉闹之声不绝于耳。庄王是?极有城府的人,不动声色的买下了这一片全?部的房屋,在不起眼的地方开了角门,供拜访的臣僚们悄悄进出。
见到温昭明,庄王笑意温和?:“平日?里知道你不喜欢饮宴,今日?肯来,果真是?给了我面子。”他和?温昭明并肩向席间走?去,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了温昭明的身上。
今日?宴会上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她,一瞬间便被宜阳公主的美貌夺去了呼吸。她穿这一身鹅黄马面裙,上身着赤红比甲,项下的璎珞圈嵌红宝石,头戴白玉水仙花簪子,美目流波,身段袅娜。
大梁虽非有意压制女子,但绝大多数女人被要求三从四德,走?在街上时也会头戴幕篱。众人很少能见过?如温昭明一般,从容坦荡供人瞻看的女子。庄王将诸臣的目光尽收眼底,心中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温昭明是?大梁最?美的女子,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对她动心。
“容本王为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舍妹宜阳,平日?里不常赏光于我,今日?倒是?难得。”
众人听?闻,忙高举酒杯:“臣等敬庄王殿下,敬公主殿下。”
庄王府的小厮递上酒杯,温昭明啜饮一口,只觉花果香馥郁芬芳,入口甘洌,的确是?好酒。庄王在一旁低声说?:“知道昭昭不爱饮酒,这酒是?今年的花酿,又佐以石榴和?贡柑。清淡爽口,不易醉。特意为你备下的。”
“多谢皇兄。”温昭明颔首谢过?,“确实不同?凡响。”
“昭昭若是?喜欢,临走?时叫人给你送一些。”
温昭明含笑道:“那我回头让冬禧和?皇兄去取。”
等温昭明坐入席间,庄王不露痕迹地绕过?饮宴的水榭,走?到了一处假山旁边。
一个男子绕过?假山看向庄王,语气有几分殷切:“她来了吗?”
庄王看向傅禹生,淡淡地说?:“她来了,正在喝酒。”
“她没怀疑什么吧?”
庄王的目光缓缓落于傅禹生身上:“半个时辰之后,我会把?她送入辰景轩。傅禹生,事成之后,我希望你对我这个妹妹好一点。”
看着庄王的面容,傅禹生在心里止不住的冷笑。说?到底,温襄对宜阳的利用之心人尽皆知,却在此刻与他惺惺作态。傅禹生脸上分毫不露:“王爷,我傅禹生对天发誓,我定会是?最?爱昭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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