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能逃离一瞬也是好的,她想。
许馥车开得挺慢,还略略降下了车窗,呼吸着新鲜空气。
深秋的上海格外有味道,梧桐树叶随微风飘曳,与阳光戏耍,在老洋房与柏油路上绘下斑驳油画。
她恍惚间发现,好像自从高中毕业选择直博后,她就没有这个时间段上过街了。
这八年活得太过于煎熬挣扎,求学之路犹如滚烫烙铁一般鲜明,让高中以前的那些平淡时日通通变得模糊,明明是从小成长的城市,却安静得有种久违的陌生感。
直到进了人声鼎沸的赛车场,她才涌出了些熟悉感。
因为医院里也一样,永远吵吵嚷嚷,从不缺乏高昂饱满的情绪。
她来得晚了些,前面的开幕活动都没看到,进场时评论员已经在激情澎湃地介绍选手,“他八岁接触卡丁车,短短三年里就包揽全国卡丁车锦标赛的大小奖项……”
许馥冷着脸裹紧风衣,闷头往贵宾席上走。
评论员显然还没来得及感动别人,先感动了自己,介绍抑扬顿挫起来,似乎马上要潸然泪下了,“十二岁那年,他远赴美国留学,斩获全美锦标赛、全英锦标赛、欧洲锦标赛等大小赛事的冠军……”
手机在许馥兜里震动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微微皱起眉,接了,“时零?”
不是刚分开吗,怎么这么快又来了电话?
难道不明白爱要坚持半糖主义,若有似无的甜,才不会觉得腻?
反正她是腻了。回了国工作翻了一番,睡眠时间也就变得格外宝贵。
扰人清梦的男人留不得。
“就在去年,他获得了f2生涯首个正赛冠军!这意味着他极有可能将五星红旗带进f1的围场!”评论员终于将情绪推至了巅峰,“他,就是天才车手——”
太吵了。这评论员也太激动了些,吵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许馥蹙着眉,将手机贴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堵上了耳朵,问,“喂?”
“馥馥,向后看。”陆时零的嗓音从音筒传出,带着些惊喜的笑意。
评论员话音也终于跟着落下,大屏幕直直打在赛场中心那个一身红白赛车服的男人身上。
他大小赛事经验丰富,惯会耍帅,此刻却夹着个头盔,怔忡地盯着上方贵宾席的方向,一时忘记对摄像机点头示意。
许馥已经转过身子,看到陆时零身旁跟了个娃娃脸女孩,两人正款款向她的方向走来,西装配白裙,一股金童玉女的即视感扑面而来。
呦,送上门来的分手套餐啊。
她扬扬手机,温声笑道,“嗨。”
“好巧,”陆时零走近她,低声笑问,“我以为你有工作呢。”
渣男总是擅长倒打一耙。
许馥眨眨无辜的眼睛,把风衣敞开,露出了工作人员的蓝色吊牌,道,“是在工作呢。”
陆时零怔愣了一瞬。
刚他只顾着惊喜,现在定睛一看,才感知到她的变化。两人断断续续接触小一年了,她扮相向来明艳动人,永远是女人堆里最亮眼的那个。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在外素颜戴着眼镜,高高盘着头发的模样。
实在是很……性感。
喉结滚动了下,陆时零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一向熟稔的甜言蜜语莫名掺上了些拘谨。他道,“你很适合戴眼镜。”
“谢谢。”许馥浅笑着点点头,像是听惯了这些普通的夸奖,并没有在她心中掀起什么波澜。相比这些而言,她好像更在意他身边的女孩,“不介绍一下?”
“哦,”陆时零唇角上扬,道,“一个妹妹。好久没见了,难得回国,正好见一面。”
……
陆时颖犹疑地瞥了眼陆时零。
……您没事儿吧?
这么欲盖弥彰搞什么,您还有几个妹妹啊?
而且今天明明是她来追星,他是顺便来看下赞助项目进展的好吧?
怎么搞得还像是专门相约一起来看比赛似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陆时零不动声色地碰了下她手背。这同父异母的便宜哥哥一向心机深沉,她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勉强配合地露出礼貌微笑,“姐姐好。”
“你好。”许馥也扯出个小幅度的笑来,并没打算多问。
她转过身去,淡淡道,“比赛要开始了。”
一转过脸,她那副似受伤又似忍耐的表情瞬间消失,人轻轻松一口气,眼神都明亮起来。
真不错,好一个“妹妹”。
要是话说得圆一点,她说不定还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呢。
选手正在入场,大屏幕上不断切换着各辆跑车和赛车手的身影。
评论员激情未减,正在不遗余力地调动着场上气氛,“2004年,f1中国大奖赛首次在这里举办,整整20年过去,在明年的4月,f1中国大奖赛将重新回归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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