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锋察觉了宋义的视线,直言道:“四少爷, 不知你深夜叫我前来是干什么?总不会是要教我下棋吧。”宋义笑笑, 一派赤诚的样子:“实不相瞒,刘大侠与我一位故人十分相似, 所以我不禁心中怀念, 想与你亲近。”纪无锋故作不解:“故人?”宋义看向窗外夜空, 神色略带忧伤:“是我的一位好友, 只是因为一些意外,他已经去世了。”“原来如此。”纪无锋点点头, 心中却一片森然。“不知你可有兄弟姐妹?”宋义突然问,“北域至此距离遥远, 你孤身前来,家中父母可有人孝敬?”纪无锋不慌不忙,脑中想起了在朗云阁的易伯和小曲:“家中老父亲自有妹妹照料。”“没有兄弟了吗?令妹若要嫁人……”“我妹妹是要招婿的,倒不用担心。”也不知小曲现在什么样了,纪无锋不禁露出微笑。听了这些,宋义心中又松了口气。恰好此时侍女端来夜宵,宋义说:“来,尝尝我们殷城的特产,碧槐羹,用新鲜槐花与荷叶熬制,这可是全大齐独一份的做法。”只见一碗清碧汤羹端来,槐香扑鼻,纪无锋舀起一勺,闻了闻,尝了一口:“唔,果然好吃。”说着,就大口吃起来。见他吃得香甜,宋义心中更轻松一分,当年自己请纪无锋吃碧槐羹时,他非说这羹有股酸味,只尝一口就不肯再碰了。想来大齐地域辽阔,有一两个面容相似之人也是正常的。一碗吃完,纪无锋放下碗勺,装作好奇打听:“四少爷,不知你那位故人是谁?”宋义一僵,鼻子轻皱,但随即恢复正常:“想必你应该知道,七年前那次武林大会上,锦绣山庄二公子纪无锋一举夺魁,然后……”话音停顿,宋义看向纪无锋,纪无锋满脸茫然,突然反应过来,说:“你那位故人,在双青坪血夜里死,那个,遇难了?”宋义被噎了一下,说:“我的朋友是纪无锋。”“纪,无,锋?”纪无锋念着自己的名字,感到一阵荒谬,“他不是血案凶手,被打入雷音谷,结果死了吗?你居然怀念这样一个人?我难道和这种江湖败类长相相似?”“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是被诬陷的,凶手另有其人!”宋义激动地站起来,快步在屋里来回踱步,“你不认识他,他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行走江湖向来行侠仗义、与人为善,就算有不满和争执也是当面解决,他最看不起的就是仗着自身武力为非作歹之人,又怎么会做出这种泯灭人性之事!”宋义努力将愤愤不平表现出来,但纪无锋冷眼看着他,只觉得好笑:“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他一副道貌岸然的公子皮囊下面,藏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心思。”宋义像是被针扎到一样,全身一抖,猛地停下来,盯着纪无锋:“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纪无锋此时又恢复了之前的声音:“四少爷,你怎么了?江湖上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都这么说?”宋义喃喃着,“都这么说?谁在说我?谁在说我?”他手指开始颤抖,头也开始时不时抽动。纪无锋轻轻皱眉,站了起来,走到宋义身边:“你怎么了?”宋义抽动着看向纪无锋,突然一把拽住他的左臂就要撸起袖子,纪无锋与他撕扯,居然力不敌他,袖子终究被扯开——一道泛白的疤痕暴露出来。宋义盯着那条疤,声音嘶哑又颤抖:“这里,就是这里!你死了,你应该死了!怎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还活着!”见他呼吸十分急促,眼中赤红,青筋暴露,纪无锋想了想,轻松说:“宋义?”“啊!”宋义大叫一声,被火钳烫了一般撒开了手,“纪无锋!你别过来!别过来!”正巧此时窗扇被风吹动,咔哒一声,宋义一下子跳开,抓起桌上的茶壶向窗户掷去,“啪”一声,瓷片四散掉落。“四少!”八字胡护卫立刻冲了进来。宋义瞪大着眼,指着他吼道:“出去!”八字胡护卫看看宋义,又看看纪无锋,低头应了声“是”,退了出去。“哈……哈……”宋义大口喘着气,抽搐着蹲了下来,扶着身旁的椅子坐在了地上。纪无锋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四少爷,你记住,我是刘八里,不是什么纪无锋。纪无锋早就被你害死了。”“我没有……”宋义晃着头,脸色苍白,冒出冷汗,“我没有害死他,是杨三宁那老东西下的手,是他。”纪无锋眯起眼,问:“七年前的双青坪血夜,究竟是怎么回事?”宋义惊恐地看着纪无锋,开始啃自己的指甲:“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爹只说让我晚上别在那。”这里面还有宋俊波的事?纪无锋拿起宋义身上那块玉佩,问:“那这是什么?”“是神鸟!练鹊神鸟!”宋义突然有了底气般站了起来,他双手颤抖着捧起玉佩,满脸痴然,“神鸟会保佑我的,哈,哈!”原来这个长尾鸟是练鹊神鸟。纪无锋暗暗记下,又问:“是谁告诉你神鸟的事?还有谁信奉这练鹊神鸟吗?这神鸟与炀和宫可有关系?”宋义不自然地抽笑起来:“呵,哈哈。”纪无锋又问了些问题,但宋义却只是傻笑,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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