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安静,瘦猴子奔到门外警惕张望了一阵,方回来坐下,低声道:“老大,随嬷嬷胡贵都没了。皇城司的人已经去过了一次,如今剩下张府尹带着差役在扑火。福王妃的院子烧得差不多了,只余下了两间倒座还在。小的偷听到了福王府的下人在偷偷议论,随嬷嬷知道活不了,与福王妃一道进了屋子,她在里面没出来。胡贵也死了,他住在福王府的后巷,家里人在哭。小的前去看过,已经收敛了起来,说是得了绞肠痧,急症去了。小的见到皇城司的人去了很久方出来,肯定是在问话,没问出什么,便空手离开了。”瘦猴子喘了口气,皱起的眉头很快就放开了,“那边乱的很,很多闲人在看热闹,皇城司与府衙的差役赶都赶不走,小的挤在里面,没人发现小的。”文素素道:“发现你也没事,秦王府肯定也有人在那里。不止秦王府,打探消息的人多得很。”瘦猴子放了心,继续道:“福王妃出门前去高小丫那里,是胡贵驾车,福王妃随嬷嬷统共三人。福王府里乱糟糟,街头又到处是看焰火的人,如他们这样的车马,在街上比比皆是,一点都不起眼。小的在后面缀着,胡贵都没有发现。三人都没了,高小丫聪明得很,又怕死,她清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此事便成了一桩公案。”文素素道:“皇城司的人没将胡贵家人带走,便不会大张旗鼓追查。”福王妃将福王戳成了血窟窿,回到自己的院子,放了把火,将自己烧成了灰烬。如此激烈的恨意,总得有个由头。福王妃马车受惊翻到受伤,小产之事,京城无人不知。福王意图杀害已有身孕的正妻,又是不着片缕,与一众姬妾厮混时被杀,福王府仆从都看到了,堵不了幽幽众口。一旦传开,福王的荒淫无度,残暴,都掩盖不住,皇家脸面荡然无存。福王妃身边近身伺候的,无论是责备他们伺候不周,还是圣上要封口,他们都活不成。自己先求一死,兴许还能保全家人。胡贵与随嬷嬷选择了死,便已想清楚明白。死前,绝不会向家人吐露半个字,免得节外生枝,家人被牵连了进去。文素素看着惊惶未定的瘦猴子,问道:“可是吓着了?”以前瘦猴子总是盼着能做出一番大事,投靠文素素之后,算得上顺风顺水。哪怕见到了血,杀过人,瘦猴子从没今晚这般大的触动。权势斗争,会兵不见刃,亦会血流成河。要是周王府输了,胡贵,随嬷嬷的下场,便换做了他。瘦猴子那颗心,忽地就落回了肚子里,咧嘴笑道:“先前看到皇城司的兵丁,小的是有些吓着了。现在回到了乌衣巷,同老大一说话,一下就不怕了。”何三贵与问川他们在一起候宫内的消息,许梨花与瘦猴子都沉着冷静。她身边的这三个臭皮匠,已经飞快成长,皆能独挡一面了。文素素很是欣慰,道:“你去灶房,那里有吃食。吃完去睡一觉。”元宵节前几天,乌衣巷就开始吃起了汤团。茂苑有年节时吃汤团的习俗,他们几个简直百吃不厌。瘦猴子想到雪白的汤团,肚子顿时咕咕叫唤,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还活着!周王府定当赢到最后,他瘦猴子,便成了响当当的人物,待衣锦还乡回去茂苑,官员都得登门来求见他!瘦猴子先前的惶恐,化作了筹措满志,浑身得了劲,如猴一样窜了出去。文素素继续守着小炉煮茶,等着何三贵回来。到了寅时中,月亮西沉,黎明到来,天空一片漆黑。风尘仆仆的何三贵,同温先生一道进了屋。文素素请他们坐,倒了茶递过去,问道:“宫内可决定了下来,早朝时如何定案?”温先生猛吃了几口茶, 长长喘了一口气,道:“承庆殿已经定了,福王府失火, 福王妃与福王不幸葬身火海, 去世了。”果真与文素素先前预计的那般,为了皇家脸面, 甚至更深一层的原因, 杀皇家人的口坚决不能开, 这件事只能成为意外。如果是不幸去世,福王还有儿女,隔代亲自古皆有, 闵大儒现在暂且会没事,待隔段时日之后,再抱个病亡。别的铺子文素素管不着, 翰墨斋里的书,待天明之后安排掌柜全部撤下,不能再继续卖下去。闵大儒是圣上孙辈的外祖,死归死,殊荣要留住。何三贵跟着道:“先前回来时, 小的同温先生一道前往福王府附近转了一圈,皇城司出动了。他们都身着常服,小的却认出了那些骡马。骡马刀箭都是皇城司的脸面,极为舍得在骡马上花银子, 都是上好的草料,豆子。养得油光水滑不说, 放置磨损快,折腾骡马, 骡马蹄上的掌,都是上好的精铁打造。别的不敢说,小的一听蹄声,便知道是皇城司的骡马。”温先生吃惊地望着何三贵,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跟在文素素身边的几人,以前他并不太看得上眼。瘦猴子形容猥琐,爱占小便宜,脏兮兮不爱洗漱。过年时穿了新衣来拜年,不清楚底细的,还以为他身上的绸衫是偷了来,怎么看怎么不合身,别扭得很。何三贵大字不识几个,只懂得伺候骡马,举止畏畏缩缩,很是上不得台面。许梨花泼辣鲁莽,礼数马虎,看上去活脱脱就是无知的乡下妇人。如今仔细琢磨,几人对文素素马首是瞻,每人都有自己的独特本事。瘦猴子在各间花楼混得如鱼得水,何三贵在皇城司伺候骡马,皇城司只要一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许梨花虽只在铺子里做管事,何三贵对她死心塌地。齐重渊对文素素,同样言听计从。文素素目光掠过温先生,道:“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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