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罗嬷嬷不敢擅自进屋,在屋外急得打转。殷贵妃始终得了封号,雷霆雨露皆君恩,她该是喜气洋洋谢恩。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是对圣上的不满。圣上并非心胸宽广之人,要是被他得知的话,就得下旨降罪了。罗嬷嬷鼓足勇气,正要进屋,听到屋内殷贵妃气若游丝道:“进来。”罗嬷嬷长长舒了口气,忙掀帘进屋,“娘娘,可要老奴点灯。”殷贵妃:“嗯,都点起来,全部灯都点起来,要张灯结彩。”罗嬷嬷的鼻子莫名酸楚,这份张灯结彩,充满了血泪。随着灯盏逐渐亮起,庆兴宫变得灯火通明,殷贵妃的脸色,在灯光下一览无遗。蜡黄枯槁的脸,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她的双目亦一样赤红,泛出炙热的光芒。罗嬷嬷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难受得想哭。踟蹰上前,轻轻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殷贵妃搀扶着坐好,嘴一张,便是哽咽。殷贵妃在软囊上靠着,深深喘息了几口气,笑着道:“你哭甚,是好事呢。大好的事情。我儿是太子了。”罗嬷嬷忙抹去了眼泪,挤出笑脸道喜:“王爷成了太子,给娘娘道喜了。”殷贵妃说是啊,“这是大喜事。你去,取些银子出来,庆兴宫人人有赏!”既然是君恩,她就得全部承受,欢天喜地的接受。如履薄冰走到今日,她也不是为了情情爱爱。他凉薄,自私,对先皇后看似深情,先太子去世后,先皇后的娘家承恩公府,在京城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人提起。对卫国公府也一样,他百般打压。殷氏只出了个殷知晦,因为他善良,忠诚,能放心用他。几个儿子,被他养成了仇敌。得知儿子们蠢笨,替他们寻了聪慧,娘家地位低的妻子做正妃。他要打压自己,抬薛氏与自己打擂台,她偏不如他的愿!他心中只有他的江山社稷,可惜,他要死了。她要活着,活得比他长。笑到最后,她才是最后的赢家!罗嬷嬷拿着钱袋出去打赏了,拿到银子的宫人小黄门,皆欢天喜地,隔着帘子磕头谢恩。满堂的热闹喜庆。那些孤寂的岁月啊!殷贵妃脸上带着笑,眼角有泪滑落,很快就没入了锦被里,消失不见。她搭在胸前的手,一下垂落在了身边,发出清脆“咚”地一声。柔嘉贵妃殷氏薨逝。柔嘉贵妃薨逝, 以皇后之礼下葬。礼部官员忙得脚不沾地,一边是新立的太子,一边是太子生母的丧事。朝堂官员知道殷贵妃病体沉疴日久, 并未感到惊奇。百姓中随便议论了几句便过去了, 生前富贵,生后殊荣。殷贵妃这辈子福泽深厚, 足够令人艳羡。圣上极为悲痛, 宣布缀朝五日。殷贵妃停灵中宫, 久未开启的中宫大殿,终于在先皇后薨逝多年,再次开启。除去秦郡王, 宗亲每日进宫,命妇在移棺皇家寺庙停灵时进宫哭丧。太子齐重渊服孝一年,身着齐衰丧夫跪在金丝楠木棺椁前, 乍然之下,经历大喜大悲,整个人都神思恍惚。他不明白,大喜的事情,为何就变成这样了?肯定是她心生不满, 她没能当成皇后!等他登了基,不但会加封她为皇后,还会封她做太后。为何她就不肯忍一忍,替自己多想一想, 要在大喜的时日,给自己添堵?他再也没了阿娘, 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除了大典大朝会,齐重渊从未下跪过, 天气尚热,殿内四处摆放着冰鉴,他浑身冰冷,膝盖更是钻心疼痛。齐重渊身形晃动了几下,跪在他身后的殷知晦,忙暗自伸手托了托,道:“殿下伤心过度,且到庐棚暂且歇息。”青书琴音忙上前,搀扶起齐重渊到了庐棚歇息,他接过青书递来的茶水吃了两口,突然想起了什么,沉声问道:“文氏怎地没进宫?”两人面面相觑,青书委婉地道:“殿下,文娘子身份低微,不宜出现在中宫。”齐重渊回过神,懊恼地放下了茶盏。如今他是太子,一国的储君,在此时不宜节外生枝,待丧事过后再琢磨她的封号。唉,阿愚与他一样悲痛,他还要去看陵墓,太子府的一应琐事,没空陪着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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