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怕是还不知道,我想起了一切,不但包括了这一年来的记忆,而且连那断断续续的三十天都一并想了起来……只是这三十天里,没有景色,没有人物,只是一片空空茫茫的黑,只除了那黑的让人心慌的背景里,温和而又让人依赖的嗓音。这三十天中,除了每天早晨那固定不变的“背景介绍”,最让人熟悉的,就是多洛雷斯的那一句“琰儿”……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然会被人叫出这种千回百转的效果,绵绵的情意,深沉的无奈,疯狂的执拗,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绝望……多洛雷斯啊!我忍不住深深的叹气!他用自己的血为引,封印了我的记忆;却依旧以自己的血入药,治好了我的双眼。封印的时候,只要小小的一盅,为我治疗的时候,却是每日三碗,整整三十天……我摸到过他的绷带,从双手到小臂,缠到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割腕自杀的人之所以总喜欢把场所选在浴室里,就是因为手腕上的刀口会凝固,如果不想在临死前还要费尽心力的一刀一刀的挑开血管,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伤口泡在水里……不得不说,多洛雷斯的身体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可以和赭烨相媲美的,肌肤紧致,柔韧,线条优美,可攻可守!然而那天在浴池里,我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多洛雷斯平时隐藏在袖口之下纵横交错的伤痕……我只能忍不住的腹诽圣玛辛的治疗药水虽然不是假冒但却实在是有些伪劣,连这么小的伤都会留下疤痕!而以多洛雷斯的性子,居然会容忍自己那么高贵的身子上,留下这么多丑陋的伤疤………………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沮丧的抱头蹲在湖边,小爷我患上了那种人质爱上劫匪的白痴综合症!不论我失忆前他是如何的冷言冷语残酷无情,这短短的三十天中所发生的事,居然就让我毫不怀疑的相信,他不择手段的把我掳过来,就是为了用这辈子剩下的时间和我长相厮守……这短短的三十天,如他所言,是他用命换来的!那时候他的确不是在吐血,而是锁魂的反噬!有时候好几天才一次,有时候一天就好几次……只要我想起了丁点关于以前的事情,我身上的锁链就会崩裂开一条窄窄的缝隙,而他胸口上相应的位置就会裂出一条深深的血痕,然后,鲜血飞溅……“锁魂”,也被称之为“索魂”,不死不休的咒术!圣阶大人的那本《契约大全》上有过简单的介绍,上古流传下来的,最霸道最残忍的契约之一,南方王族的秘术。契约的缔结,需要施术者心头热血为引;契约的解除,则要以施受双方一方的死亡为代价!……我在黑暗中低头,怔怔的打量着依然璀璨却斑驳脆弱的能量锁链,手掌轻轻的抬到胸口,悬停在三寸之外——如果我现在拉断它,多洛雷斯就会立刻悄无声息的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主谋一死,妖族的报复也就没有了意义。圣玛辛大乱,被各国鲸吞蚕食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令月影疾风心心念念兴奋不已的王城轰炸也许就会被取消……我轻轻的摇摇头,蹲的久了站起来的时候就有些眩晕,幸亏艾勒及时扶了我一把,等到头不晕了,脚和小腿又开始一丝一丝的麻上来,我只好继续咬牙切齿的半倚在艾勒身上,闭着眼睛直抽冷气。我果然不是那种胸怀天下的贤良名士,白天在奥林宝藏和月影疾风扯的那些“百姓何辜”果然都是在扯淡!证据就是我现在碰都不敢碰一下那两根紫红锁链,别说碰了,我现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就是怕万一一个大喘气把它给崩断咯!说得难听点,我是自私的小人物,管他天下血雨腥风,我只要我在意的人平安无事!说的好听点,那就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连自己的私事都还忙乎不利索呢,哪有那闲工夫去管别人!艾勒被我闪烁不定的脸色弄得有些惴惴:“祖大人,好些了吗?”我被麻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脚底下好像踩了两个团成球的刺猬,抬起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瞪他:“你和你们家陛下都不是好东西!”“呃……呃?”艾勒被我喷的一头雾水,托着我想躲又不敢躲,站在那里不明所以,像个呆呆的小黑孩……我又叹了口气,张开手抱住了艾勒的腰,闭上眼睛靠在了他肩膀上,小声的喃喃:“你和你们家陛下都不是好东西……”
“祖,祖大人……”艾勒手足无措,双手扎在身侧,整个人僵硬的像石块一样。是,我没有抱过他,他也不曾抱过我,我们两个最亲密的距离,也只不过是在门框处紧紧贴在一起的手掌。我埋在他肩窝里缓缓的摇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即使你忠于你的陛下,不能也不可以这样抱着我,我现在也不想离开,我需要一个肩膀靠一下,一个赭烨冶封哈萨尔之外的,却也能平复我心中躁乱的肩膀……多洛雷斯是个奸诈的家伙,说起来他甚至要比赭烨更难对付一些,因为除了奸诈以外,赭烨善良,而他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锁魂是苦肉计,一天三大碗的鲜血更是苦肉计,更有甚者,最后不忍心拉断锁链看他死,都应该是他早已经算计好了的!可是就算我知道他在算计我,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可想!因为那株可恶的罂粟,在我那完全无知的三十天中,什么都用了,却偏偏没有用强;什么都没说,却偏偏说要给我安定;什么都没做,却偏偏在我最无助最丑态百出的时候呵护的无微不至……如果我那时没有失忆没有失明,那自然会对他狡诈的小恩小惠小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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