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秦青卓,就是为了要钱,但在秦青卓主动提出可以高价买下那张照片帮他解决债务问题时,他的烦躁忽然冲喉而上,甚至忍不住怼了秦青卓。
是因为秦青卓的好意让自己觉得虚伪和厌烦吗?似乎不是,江岌想,秦青卓并不招人讨厌,他总是温和得体,善意里藏着真诚,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甚至有时候,他会产生忍不住想要靠近秦青卓的想法。
那是因为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似乎也不是,自从江克远抛妻弃子留下一堆烂摊子消失之后,他见惯了那些掺杂着怜悯的善意眼神,虽然不喜欢,但也谈不上排斥——他早就觉得无所谓了,对着那些怜悯和善意只剩下麻木。
是啊,明明应该是麻木的,为什么偏偏会对秦青卓释放的善意感到排斥……风隔着头盔发出了沉闷的啸声,江岌几乎有些迷茫。
他想到了秦青卓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倏地,一个想法在他脑中闪过。
这想法一出,几乎让江岌自己都怔了一下。
他在这一瞬间想明白了这问题的答案——
其实不是秦青卓让他感到虚伪,也不是他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是因为……秦青卓抛过来的善意太耀眼了,耀眼到近乎刺眼,一照过来,就让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卑劣无处遁形,让他本能地排斥被照亮。
毕竟一个人在黑暗里待久了,陡一见到这么强烈的光亮,眼睛是会被灼伤的。
脑中出现一道声音,江岌啊江岌,你是有多可笑。这么多年了,为了钱不择手段,卑劣到心安理得,居然一点润物无声的善意就把你吓得收了手,难不成还想洗心革面?
从小巷驶出来,麓河就在眼前。江克远就是在这里跳河自杀的。
江克远死后,江岌一度避免经过这里,总是绕道行驶,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逃避关于江克远的一切。
但刚刚想事情想得出神,居然又按老路驶到了这里。
此刻麓河边上围了一圈人,清一色地仰着头,脸上挂着兴致盎然的笑容。
江岌顺着人群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下意识地捏了手刹,降下了车速——
下午那场毛毛雨过后,太阳一出,此刻天边竟然挂上了一轮彩虹。
他又一次地想到了秦青卓。
或许秦青卓于自己而言,就是那道高悬天边的雨后彩虹。
色彩绚丽,诱人驻足,即便是自己这样的恶人,也能得机会仰头凝视。
但说到底,彩虹终究只是一道幻象罢了。
而幻象……终归是会消失的。
他并非不想接受秦青卓的好意,实则是因为他不敢接受秦青卓的好意。他害怕秦青卓给自己更多的善意,多到他有些沉溺其中,甚至贪心地想从秦青卓那里汲取更多。
这次比赛大概率会输掉,结束之后,跟秦青卓的这段交集也该划上句点了吧,毕竟原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与其沉湎其中,不如强迫自己清醒。
生活总是得继续,没有意义的期待,其实就是一种最绝望的自我欺骗。
不能任由自己沉溺在彩虹的幻象里,否则比赛结束之后,还怎么面对日后生活的脚下淤泥?
必须要像以前那样地活着,冷漠,麻木,无恶不作,无坚不摧地活着。这才是自己这种人的活法。
车子驶至酒吧门口,江岌跨下车,摘了头盔,给摩托车上了锁。
走向酒吧时他拿出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手机上收到了两条短信——
“人死了,事没完。”
“我要跟你见一面。”
江岌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在屏幕上敲出一个字:“好。”
然后他走上几级楼梯,推开了酒吧的门。
六点半,酒吧刚开门不久,但吧内的座位已经差不多坐满了。
江岌推门走进去时,一眼看到这么多人,第一反应是怔了一下。
见他走进来,酒吧里的人顿时齐刷刷看过来,随即骚动起来,有人兴奋地发出了尖叫声。
站在门口的服务生朝江岌偏过头,竖起手掌挡在嘴边,压低声音说:“该叫老板娘给你涨工资了,好多是专门过来听你唱歌的。”
江岌每晚八点开始唱歌,这会儿时间还早,他朝人群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跟以往一样,径自朝里侧的楼梯走过去。
走去楼梯的一小段路,有人举着手机叫他的名字,他没回头,背着吉他上了二楼。
江北正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玩游戏,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
“哪来的手机?”江岌走过去,取下吉他立在墙根,朝她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那不是他之前给江北买的那款老人机,是一款挺新的智能机。
江北手速飞快地按着屏幕:“用老头机跟人换的。”
“又有哪个傻子被骗了?”江岌坐到沙发上。
“谁骗了,是小胖自愿跟我换的,”江北一边玩游戏一边说,“我用那个老头机给他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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