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喜欢云?”秦青卓看向他,有些讶异他能准确说出云的名字。
江岌“嗯”了一声。
“为什么?”秦青卓很感兴趣地问。巧合的是,他也很喜欢云,总觉得看着云,心情莫名就会变好一些。也正因此,在第一次看到“糙面云”这个乐队名字时,他就对着乐队产生了挺强烈的兴趣。
“因为……”顿了顿,江岌的语速变得稍缓,“小时候我遇见过一个人,他告诉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试着看看天上的云,就会变得好一点,后来我尝试着这么做,发现真的是这样。”
居然跟自己喜欢云的理由一样么……秦青卓愈发有种神奇的感觉。与此同时,他脑中也产生了一个猜测:“就是送你吉他的那个人?”
“嗯。”
“看来他对你的影响真的很大啊……”秦青卓记起江岌那晚说过,他想考央音也是因为这个人,他忍不住对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想了想,语气挺谨慎地说,“这么问可能不太合适,但我还是很好奇,这个人他……还在么?”
“在啊,”江岌看他一眼,秦青卓的问法让他没忍住笑了一声,“怎么这么问?”
“哦……那就好,”秦青卓松了口气,也觉得自己的谨慎有些多余,笑了笑,“因为你每次提到这个人,感觉都挺……怎么说呢,挺怀念的,就好像你很久没见过这个人了。”
“是很久没见过了,”江岌说,“我那时候,也只见过他一面而已。”
“你只见过他一面?”秦青卓有些惊讶,“几岁的时候?”
“九岁。”
秦青卓讶异未消,心道只有一面之缘,而且江岌那会儿也只是个小孩,居然一记就记了十年……他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是个什么样的人?”
“记不太清了,当时天挺黑的,就像今晚一样。只记得很好看,睫毛很长,有点……”江岌语速很慢,顿了顿,看着秦青卓说,“像你。”
对视的瞬间秦青卓觉得胸口处空了一下,大概是心脏漏跳了一拍。
紧随而至的是一种微微泛酸的物质随着心脏的跳动被挤压出来,混入血液在身体里蔓延。
沉默持续良久,吉他声忽然在夜色中响了起来,是很熟悉的旋律。
秦青卓只听几个音符就能分辨出来,江岌弹的是那晚自己在音乐节上弹奏的那段小调。
明明是轻盈而明快的调子,被江岌的手指拨弄出来,却掺进了一丝忧伤的情绪。
秦青卓不知道江岌为什么忽然弹起了这段旋律,但他确实是惊讶的:“你只听过一遍,居然就全把整段旋律记住了?”
尽管在台上跟江岌配合过这段旋律,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江岌看着他说,“有人教过我弹这段旋律。”
秦青卓愈发讶异,这旋律中的每一个音符都是他自己写的,而且除了之前带江岌去音乐节那次,他不记得自己还在其他公开场合弹奏过它,怎么可能有人教江岌弹过?
蓦地,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相当久远的画面,与此同时,自己的声音也在脑中响了起来:“哥哥教你用这把吉他谈一段旋律吧,很简单的,包教包会……”
对面江岌看着他,嗓音发沉:“秦青卓,十年前发生在润城的事情,还有这把吉他,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秦青卓脸上掠过一丝错愕,几乎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江岌说的这个人竟是自己。
记忆如同一罐被拉开了拉环的碳酸汽水,那个早已被他遗忘在十年前的夏夜,此刻犹如细细密密的气泡一般浮出水面,发出轻微而细碎的爆裂声响。
十年前,润城,那把吉他和那个男孩……实在是太久远的记忆了。
那年秦青卓十九岁,还没正式出道,只是在自己的音乐主页里发布过几首原创歌曲,积累了一小批乐迷,但离成名还差得远。
大提琴专业实在是枯燥得很,每天除了练琴就是练琴,再要么就是研究各种古典音乐流派和乐理知识,所以大一这一整年,他过得实在是吃斋念佛、清心寡欲。
临近期末,专业课老师每天耳提面命,他离经叛道的念头愈发强烈。
于是润城音乐节发来邀请的时候,他课表都没看一眼,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个邀约,再不出去透口气找点乐子,他觉得自己非得憋疯了。
他的好哥们段崇当时在读艺管专业,那一阵子忽然迷恋上了洗剪吹事业,热衷于给自己的头发染成各种光怪陆离的颜色,远看胜似一只五颜六色的野鸡,好在这人长相尚可,近看勉强能算一只英俊的野鸡。
得知秦青卓要去音乐节演出,他说什么也要发挥毕生功力给秦青卓染个适合演出的发色,秦青卓几番推脱不能,最后只好从了。没想到段崇那次超水平发挥,在经过了一系列诡异的调色操作之后,居然给他染出了一头相当漂亮的灰蓝色,简直是段崇洗剪吹事业的一大巅峰——至于洗了一水之后就褪成了绿色,那便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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