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左卿安瞬间睁大眼睛,朝着房间四角望去:“人在哪儿?”
“在小公子的房间中。”
恍若是做梦一般,左卿安急匆匆套上衣服,往隔壁走去,他闭眼再睁开,以此来告诉他这不是梦,这真的不是梦境。
她竟然没走。
几乎是几个踏步,他就到了东暖阁的门口。
“夫人,你别怕,就是这样抱的,您抱着走几步。”
她微微垂着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然后忽地一下,抬头惊讶地笑开了:“他一直笑呢。”
“小公子喜欢夫人呢,平常虽然喜欢笑,但却也没有在夫人怀中笑的那么多。”奶娘说道。
她听了再度低下头,从他的位置,只能瞧见她如玉般的半边侧脸,氤氲朦胧的灯光下散发着温婉柔和的气息。
她在抱小二狗。
她在对着小二狗笑。
左卿安手紧紧捏住门楣,呼吸声甚至不敢大起来,怕动作一大,这幅只在梦中出现过的画面荡然无存。
嘉玉这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略微转过身,朝着门口望去。
左卿安感觉他的呼吸就快要停止了,他虽然已经接受了每次她看向他时,唇角上翘的弧度就会消失,但接受并不意味心情平静。
反而每一次,他像行走在刀刃上,让他手脚发麻。
“你醒了。”她轻轻地问道,“用过膳食没有?”
左卿安使劲地甩了甩头,再度看向她,她的眼神还没有冰冷下来,她在关心他,他无措地用舌尖润了润泛干的唇,回道:“还没有。”
“你许久没有进食了,该去吃一点东西。”她温声道。
冷风寒夜都是能感受到的东西,但他却觉得他真的在做梦,甚至还傻乎乎地动手掐了一把大腿,哪怕痛感传来,他依旧觉得不真实。
因为太过怀疑这一切都是梦境,他甚至还试探地提出了要求:“你陪我去。”
话罢他心底路略微有些后悔,时不时有些太急功近利,却听见她嗯了一声。
嗯了一声……
嘉玉将孩子递给奶娘,走到他面前。一时却见他不动,嘉玉抬眸提醒道:“走呀。”
“嘉玉,你……”左卿安说不出话来了,这个沉稳果敢的帝王在她面前彻底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嘉玉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曾经下定决心再也不原谅他的,不管他如何,她都绝不会心软的。
时间却是一把世上最厉害的武器,会让记忆褪色,其实生小二狗的时候她回忆当时,她还能记起当时的心情,却再也没有当时的情绪了。
她一直以为她在折磨的是左卿安,可是最近越发觉得,她也在折磨她自己。尤其是那一日,他忽然不来沈家小院的时候,她猛地发现,左卿安的地位并不如她想的那般。
不知不觉,已经在她心里长成参天大树,纵然她锯掉枝干,但他的根已经深深的插了进去,会继续发出新的嫩芽来。
他慢慢地握住了她的手,入手的温热传来,左卿安不那么惶恐了,他关心地问道:”你用膳了吗?”
“我用了。”她的头低下,眸光落在被抓牢的手腕上,说道:“陛下您要注意身体,太医院正说你忧思多虑,积劳成疾,若是不好好调理,将来会影响根基的。”
“我问过孙公公了,他说你去年一天睡不到两个时辰,饮食混乱,陛下这些毛病得改。”
左卿安握紧她的手腕,牵着人往隔壁走,闻言立定脚步,轻轻地问:“那你监督我可好?”
话落下,她感觉他的呼吸都轻了几分,嘉玉明白他回话里的深意,但一时没有回答。
他见状,忙转移话题:“你现在想吃什么吗?”
嘉玉摇了摇头,拉住他,骤然问道:“若是今日我没有劝你,你会亲征吗?”
左卿安微怔,盯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我不会去的,我从来不打算亲自去鞑靼。”
他说着,头忽然埋进她的肩窝处,嘉玉身体一僵,但并没有推开,他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她听见他道:
“我怎么可能去。嘉玉我害怕,我比你更害怕我在战场上出现意外,怕有朝一日,我无法保护你照顾你。”
当我只能往前走才能拥有你时,我浑身是血也能努力朝前,绝不退缩。但如今不必往前就能守护你事,我却谨小慎微,怕前怕后。
只因你是我的盔甲,却也是我的软肋。
曾经我能为你满腔孤勇,无所畏惧。如今,我也因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她闭了闭眼, 他离开了她的肩窝,望着她道:“嘉玉, 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嘉玉嘴唇轻轻蠕动,半晌之后,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很难做到彻底忘记他做过的事,但更难彻底地将这个男人摒弃在她的生命之外,当初允许他继续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 她想, 就注定会有今日了。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