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嬷嬷跟往日相比也有些不同,从她进门开始,便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让她着慌。也许是她此番行事真的做的太过分了些,伤了她老人家的心了,从她打定主意追随他开始,便注定是要做家里的“不肖之子”了。
晚上回来又闹了这一场,烟景觉得有些累了,便吩咐缀儿备好浴汤,她好去沐浴,浴桶便设在寝室里,只以一座五扇镂雕花卉屏风相隔,每每感觉疲乏的时候,便在浴桶里泡个澡,仿佛心头许多的繁重的心绪皆可卸在水里一般,出浴后,便会觉得身上轻松爽快许多。
寝室里有一面彩漆云纹木边座大穿衣镜,她走近前去对着镜子一件一件地脱去身上的衣物,寝室里虽供着几个炭火盆,但此刻身上不着寸缕,仍觉得有些冷,一旁的浴桶里氤氲着如雾般的水汽,镜面蒙了一层雾白,变得愈加朦胧起来,她望着镜中自己玲珑纤秀的身段有些出神。
他说她还未长大,的确,这副身子只有十六岁,她发育得迟缓些,身量未高,胸脯方微微隆起,但一头青丝却长得很是丰厚,发长三尺,如黑缎般光泽乌亮,一身的肌肤胜雪,光洁滑腻,纤腰盈手可握,一双玉腿并得直直的,纤长细润,如刚剥的嫩笋一般,平时在长裙的遮掩下倒看不出来这一段的风流。
她突然有点儿希望这副稍显稚嫩的身段可以快点长大,大概他更喜欢成熟有风韵的,她好希望可以更讨他的喜欢。
从前去府衙找诗荃姐姐的时候,会碰上林家的长公子,那长公子一看见她便有些移不开目光,她虽心思纯真,但也能看出他目光里的那种倾慕之情。但她从未在聿琛的眼里看到过这种情愫。
他今晚还牵了她的手,牵手走过那一段路的时候她仿佛被甜蜜淹没的感觉,她知道她的美色对他是有吸引力的,但也仅仅只是美色而已,这样还不足够让他愿意娶她。
好在如今他已答应让她跟随在他身边,那便已经成功了第一步,她家世虽不高,但好歹也是仕宦之家,再努力争取一下,也许是有机会让他娶了她的。
她伸腿跨进浴桶中,慢慢地蹲了下来,将身子浸在温热的水里,这沐浴的热水是加了腊梅、马鞭草、佛手柑熬的汁的,还加了些檀香在里面,因此腾腾的水雾中弥漫着清甜的花草香气,加之檀香的作用,很是静气安神,原本一颗不宁的心此时也渐渐安静下来。
烟景闭上眼睛,慢慢地想着心事。他今晚说几日内会回扬州来接她,然后带她回京城,她觉得那颗心也仿佛随着水汽慢慢腾空悬浮起来,被暖暖的雾气轻裹着,是云雾般轻灵舒畅的感觉,好想此刻便飞往他身边去,等不及这三天五天了。
窗户上糊着白色的棉纸,白净透亮,月亮高高地挂在庭院梧桐树的枝桠上,洒下满地的清辉,那清亮的月光在透过窗纸照在浴桶上,朦朦的笼了一片旖旎的秀色,烟景从浴桶中站起身,身上尤挂着一层晶莹的水珠,那每一寸肌肤都像喝饱了水似的,与水珠一同莹润发亮,那纤秀的身影投在窗纸上,像极了一幅精心剪裁的美人剪纸画。
桌上摆着一对青玉折枝花纹的烛台,烛焰在微微摇曳,滟滟流光,烟景将那两枚玉佩拿出来在灯下再把玩了一回,指尖轻轻抚过玉佩上刻着的字,聿—琛,心中像被羽毛拂过一般。
再见的时刻,她不敢想会是怎样的画面,爹爹那关究竟要怎样过?会顺利吗?只要未落地便都可能有变数,烟景手心里紧紧地攥着那两枚刻着他名字玉佩,坚硬的棱角压痛了手心,那是可以牢牢抓住的凭物,像是他带给她的信念感一样坚不可摧。
烟景这段日子皆待在家里,沈氏的丧事完了后,便将阿如接到了身边来,教她读书写字,倒也打发时间,她针线功夫不好,便另请了绣娘来教阿如做针线,阿如在描绣针线上头是很有些天分,很快便开了窍,扎的花样极是生动。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五六日,到了与他约定的时间,却还没音讯,烟景的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夜里也睡不好。
两日后的一个下午,烟景的窗台上落下了一个信鸽,她急忙取下信条拆开来看,上面写了两行字,“江南事毕,两日后来扬州接汝。”信上虽无落款,但她知道一定是他!
她一扫低沉的情绪,双眼发亮,禁不住像小兔子一样蹦了起来。
他要来带她走了!!!
|惊雷
他信上说两日后来接她,她相信这是一个准信儿。从知晓的那刻起,她便已经在数着时辰等待他的到来。
黄花梨柜格上的铜壶滴漏滴滴答答的,好像骤雨初歇后,瓦片上落下的雨珠子,绵密地落在心尖上,永远也滴不尽似的。
嬷嬷犯了旧疾,这三日都在内院养病,烟景每日都去看望几回,嬷嬷对她的态度缓和了许多,爹爹依旧忙于政务,一切看似没什么不同,但烟景知道,她早已埋入一颗巨雷在这安静的宅子里,待火线点燃便将彻底打破这片宁静。
这两日终于在度日如年的漫长等待中过去了,今日便是他许诺会来接她的日子。
烟景一早便吩咐了缀儿到前院去打探消息,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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