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 此时田垄上仍旧有几位粗衣短褐的男子正手持农具, 缓缓行在道上。
她警惕地点头, 随后一位婢女上前, 小心翼翼将她口中的布团取下,又打开身旁水袋的塞子, 将瓶口递上前喂她饮下。
姜知妤缩在车厢的最角落,感受着路况逐渐崎岖难平, 众人也随着稍稍颠簸着。
“你叫什么名字呀?”一位婢女好奇地询问着,脸上带着淳朴的笑意。
姜知妤从未受过这般的待遇, 此时此刻并没有任何心情与众人交谈。
如若车马已离开了崇安, 那么姜湛找到自己的可能其实并不大,人海茫茫, 她虽是如之前所愿逃离出来,可何尝不是又入了另一个樊笼?
“你不要太害怕的,并不是我们几个姐妹捆绑的你, 我们也是受人所逼, 不得已委屈姑娘的。”另一位婢女的中原口音比前一位更纯正一些, 说罢还将姜知妤束缚于身后的麻绳一点点解开。
姜知妤也知晓自己如今即便没有捆绑, 也难已一人从众目睽睽下逃脱,只是解开手后摸了摸腕上几道触目惊心的勒痕。低声道:“多谢。”
在几个时辰的简单试探攀谈中,大概可以从几位婢女的口中得知,当是有一位大人选中了姜知妤,而她们的主子,恐就是受益者。
“想不到你们风气竟是如此,朗朗乾坤下,也敢在崇安城内随意掳人?”姜知妤嗤笑一声,这种强盗行为的确是令人不齿。
“我听我一同做事的哥哥说了,的确是今日我们不得已匆忙离开,恐不会再回,也许这才……”
几位婢女都沉默了,同为女子,又岂能不知姜知妤此刻的心急如焚。到底也都是有父母亲人的,可她们只能照做,也没有任何违背的权利。
“不过姑娘不必太过担心,虽然我们的大人言行有失,可我们的小主子人可好了,衣食住行都不曾苛待我们这些人呢。”
这话似乎有着亡羊补牢之意,人都这般骑虎难下了,如今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便能安抚寻常之人吗?
更何况姜知妤并不是城中的市井民女。
起初她很是可疑为何周遭婢女身上皆是同一股淡淡的药香,又想起来了当日街上不懂礼貌周数的男子。
不过,婢女们倒是替她解答了这个疑虑,她们西域诸国奇药繁多,既有药,亦有毒,而国内上下的人皆有个习惯便是在身上佩带着鹤芽草等草药研磨的药粉,将其制成小香囊佩带在身。
姜知妤倒是不太喜欢这股香气幽微的气味,不过还是好奇地提了一嘴,“都说你们那灵丹妙药甚多,我倒是好奇可否有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
儿时她便是对外番的传言颇感兴趣,传闻西域诸国能在那风沙苦寒之地依然繁衍生息的原因,便是有着传闻中的神医扶危济困,来去无踪,所给的药物,能起死人,肉白骨。
所以不止是她,数年来,崇安城内不少人的想法倒是与她极其相似。
姜知妤逐渐与车中几位婢女熟络了一些,也不再那般畏缩,大胆询问了起来。
几位婢女捂着嘴浅笑,本就深邃的眼弯如新月,“怎么可能呢,你们都这么传的吗?很多病都是无药可解的,不过是世人所臆想的罢了。”
姜知妤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也知本就不太切实,可不知为何,婢女戏谑着说完后,她的心却不受克制,越发闷得难受,夹带着一阵一阵的抽痛,很是突然。
她抚了抚胸口,脸色微异,掀起一旁的帘子朝外深嗅了一口草木混杂泥土的气息。
众人以为姜知妤只是舟车劳顿有些乏力,一路上也都多加照顾,便将箱中的小羊羔皮毯子取出,盖在姜知妤身上,催促她睡下。
而就当姜知妤羽睫紧闭,眉心深蹙,裹紧毯子小憩后,她却忽然做起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雨夜,大雨倾注,雷光交错。
皇宫中的永巷里,宫女正忙着收拾行囊企图趁乱逃出。不舍的、害怕的、忿恨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可与雷雨相比,只是万里滚滚黄河,汇入的几层泥沙罢了。
承明殿内,几位宫人太医跪在一旁,无不掩面悲恸。
东宫太子姜星野,一生勤勉,天资聪颖,终是因暴毙,不治而亡。
而数个时辰前的宫宴仍旧还仍旧存留着些许微弱的喜庆,红绸灯笼数不胜数,只是在突如其来的天公不作美后,终是被风吹得四散。
长信门外,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早就长驱直入,在雨中,充斥着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一阵阵声浪里夹杂着哭喊声惨嚎声,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楚修辰褪去大红的喜服,身着银白盔甲,眸色依旧如平日里那般的不带人情味,雪煞下的血汨汨不绝,顷刻又随着不歇的大雨一道顺流淌在了染红的雨坑中。
雷声大作,电光忽隐忽现,映照在他的脸上,各种情绪开始展现,不安、惶恐、怨气……大概都不如那虐人成为剑下魂时的快意,来的痛快。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前一世,楚修辰究竟还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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