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说,煞鬼是一团火焰变来的。因此,以他形象刻出来的面具,是一团汹涌激烈的热焰,热焰之中一对怒目圆睁,似要以这双目扫除世间不平不义。
然而由于萧弦的手艺太过抽象,戴了这么久,江泫愣是没认出来。
总之,休息整顿好之后,二人即刻启程,用乾天盘卜踪寻迹,从镇中找到邻近的城里,总算将萧弦找了回来。
此人果真住在木匠家里,大摇大摆地瘫在椅子上头磕瓜子。木匠又不是刻匠,在房中累死累活,脚边堆了一大堆废作,妻儿则瑟缩在角落里头抱成一团,似乎椅子上坐的是什么招惹不起的恶鬼。
见江泫推开门进来,他漫不经心的呸掉嘴里的瓜子壳,道:“伏宵君的耐心就这么几天?”
江泫心平气和地从背后摸出一根绳子。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他总算将萧弦牢牢实实地捆好,顺便从木匠那儿买了一块原木、几件勉强能用工具,这才走出屋子。宿淮双就守在萧弦身边,见江泫有点想来拎的意思,先用灵力把萧弦浮起来举着走,双手不沾绳子,仿佛连碰一碰都欠奉。
萧弦气得都快疯了,吼道:“放我下来!有你们这么当人的?我自己是没脚吗?恶心死了……快放我下来!”
两人充耳不闻。挣扎了一会儿,萧弦冷笑一声,忽然道:“不放我下来是吧。那我可告诉你,伏宵君,你的弟子对你……”
宿淮双立刻将他向地上一砸。萧弦正脸着地,磕了一嘴的血,剩下要说的话也被堵回喉咙里,正要起身,后背又杵来一股灵力,将他重重地压了回去。
这冲突起得猝不及防,江泫愕然回头,道:“对我作何?”
不过他反应过来,这个问题萧弦现在回答不上。而后还是先招呼宿淮双将人松开,青年漠然地扫了一眼地上的青衫人,顺从地松开了灵力,另一只手负在背后,若萧弦还打算说什么,他就立刻将其敲晕。
萧弦挣开身上绑的绳子,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被这么重重地磕了一下,他再抬起脸来,竟然没有正常中鲜血横流的情况。只是脸上沾了点灰,嘴角淌了一点血,很快那血也止住了。
他的神色恶狠狠的,爬起来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开口说话,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招呼了宿淮双一拳。他突然发难,前一刻还坐在地上,下一刻拳头就已经到了宿淮双的脸边上。
江泫看出来他虽然恼火,却没什么杀意,也觉得宿淮双不会躲不开这一拳,因此叹了口气,没有阻拦,转身出了院子。
身后,宿淮双瞥了萧弦一眼,不躲不避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拳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随即像穿过一片空无那样,毫不费劲地穿了过去。
萧弦收劲,倒退开几步。很快,他又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宿淮双的肩膀,果然也拍不到。用灵力亦不行。
除了江泫、与世间没有灵智的死物,谁也碰不着他,或者说,他什么都碰不到。
毕竟是真的没有身体了,现在在人间行走的,只是一缕游魂。
萧弦的面容抽动片刻。很快他抬起脸,神情有些扭曲,用江泫听不见的声音森森道:“我现在是杀不了你,但你以后一定会不得好死。一定。”
他的怒火高高扬起、又轻轻落下。咒完这么一句之后,他重新回到木匠家里,顶着一家人惊恐的眼神,将他的灵剑从木屑里头取出来,嫌恶地用净尘术将上头的浮灰清理干净。
次日,他们抵达了那家农户所在的村庄。
洛岭之北,九州山脉延申的尽头,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林海。林海之宽之阔,仿佛九州之外的世界都是这样不透风的密林,那村庄就坐落在这座林海的边缘,远远一看有些荒芜,走近了看更是如此。
在这样林海茂盛的地带,开垦农田成了极其困难的事。林中有妖兽出没,靠山吃山也不太现实。意外的是,江泫发现这村落之中竟住着不少村民。
虽然饱受收成影响、生活拮据,他们也没有搬走,而是选择留下来。
村中有外头来的人,是极其稀罕的事。再者他们人人佩着剑,来意不明,方才站在村庄门口,就有村民躲在门后、躲在树后,隐秘而小心窥视。
这些视线都令人不大舒服,像是林洞里的蛇。路边的孩子见他们来也不玩了,面露恐惧地往自己家里跑。
江泫眉尖微凝,不打算去问路了,转身问萧弦道:“阿序现在哪一户人家?”
萧弦朝着村内努了努嘴,道:“村长那儿。往里走,修得最好的那家。”
于是江泫推开木栏,进了村子。沿着黄泥路面还没走上几步,忽然有一颗棱角尖利的石块朝江泫掷来,又被护身的灵力屏障挡住。
扔石块的是个六七岁的小孩,皮肤很黑,两只眼睛亮得吓人。见自己扔出去的石头根本近不了江泫的身,他目露恐惧,飞快地退后,一边骂“外头来的坏东西”,一边玩命似的逃走了。
江泫的眉尖皱得更紧。这些情况在他看来有些异常,正准备前去问问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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