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问荇守灵结束后第二次见到这下人,上次见到,他正跟在柳携鹰的身后,不知在同他说笑什么。
家仆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牙齿发着抖,脑海中的狡辩被哽在喉头,成了吭哧吭哧的声音。
问荇那双眼睛总是含情带笑,可含的情似乎不给任何人,带的笑也只是他的习惯。
现在问荇这副看似平静,实则内里暗潮汹涌的模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算了,我知道你也是为讨生活。”
问荇突然收起那副转瞬即逝的严肃冷漠模样,笑着岔开话题。
家仆不住地胡乱点头,他本就不是灵光的人,自认为干得最灵光的事就是即使攀上柳携鹰。
他本就擅长攀附,除去附和问荇,他想不出第二种办法来。
“但你最好别在我眼皮底下犯差错。”
问荇压低声音:“也别想着替谁寻我的麻烦。”
“是,是。”
好好说这话,问荇突然又变了脸色,家仆连连称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请您放过我,放过我吧!”
“我没本事动你。”
问荇斜睨了他眼,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你出去,我不用人替我换衣服。”
家仆边应声,边往后挪动,脚跟猝不及防撞在门板上,撞得他脸色铁青,又不敢吭出半个音。
“怎么出来了?”
问荇故意压着声音,其他家丁没听见两人的对话,只知道原本进去还好好的人,在里面吵吵嚷嚷,出来还是副失魂落魄模样。
可那家丁只是双目无神,脸色灰败地拼命摇头。
他明白的,问荇根本不会放过他。
可他有什么错。
大少爷活不久了,哪怕对他们再好,也不可能作为个死人护着他们,他也只能依靠二少爷。
他不愿意说,其他家丁也问不出话。不安和恐慌弥漫在六人中间,这种心中的躁乱直到问荇更衣出门时才有缓解。
原因无他,问荇长得本就好看,正儿八经整理好衣服后,任谁都得夸句他丰神俊朗,瞧面相就是个正派又活泼的小公子。
他笑起来,举手投足都和心机深沉搭不上边。
但被问荇的表面迷惑了没多久,家仆中隐约有人察觉到不妥。
为了防止问荇故意找事,送去里边衣服都筛选过,自然没什么过于不吉利的衣服,或者过于不体面的衣服。
可问荇偏生就在一堆衣服里精准挑了唯一一件黑底金纹的衣裳,把他身姿衬得修长挺拔,却又添了几分庄严肃穆。
那些配着衣服的金银玉器首饰也一件没戴,甚至原本黑衣上的金扣都被问荇解了。
问荇自己简单盘了个发髻,脸上半点粉没敷,显得他面容略有憔悴。
他手腕处系了条五色的绳结,被偏白的肤色衬托得格外醒目。
五色绳结……
年岁大的家仆脸色骤变。
五色绳结一般系在哥儿手上,会随着哥儿下葬。
少爷死的时候,手腕上正系了条五色绳结,他记得清清楚楚。
而那条绳结与这条是一般模样,也不知问荇是从哪寻来的。
他居然能偷偷摸摸,又把正常的衣装又穿成守孝的模样!
“您看我作什么?”问荇别过眼,声音里带了些胆怯,似是被老家仆看得不适。
他皱了皱眉,眼尾处染上不安。
问荇慢声细语:“是我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怎么拿这种眼神看我?
家仆:……没什么,您穿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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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俏,一身孝。
连鹊手上的五色绳结在他出棺材时出过场,小问这个是自己编的高仿版本。
家危速归
老家仆纵然心中有万般话要说,可此刻也只能全都塞在肚子里,闷得愈发难受。
要说黑色的衣裳奇怪,问荇一身衣裳的确也不是丧服。
说手上系绳不吉利,可问荇给柳少爷守灵,又确实是一片赤诚之心。
不愿惹着这祖宗,家仆只得连连赔笑:“没有的事,只是若是您能穿得再喜庆些会更好。”
“没有不妥就好。”
问荇脸色稍霁,只听了前半截话就径直往前走去,丝毫没有居人篱下的不自在,熟稔得像是来了自己家。
几个家仆闷头跟上,心里都是笼罩着片愁云惨淡,目光紧紧追着他的背影,生怕一不留神,问荇又惹出些麻烦事来。
院里的桃枝点了翠色的芽,青瓦上被刷得干干净净,半点苔草都未曾留下。
经过前些日子的一番磋磨,柳家里头的排场缩水得却并不明显。
毕竟是几代传下来家底深厚的大户人家,上个家主懦弱没主见,管着柳家十来年都没把柳家玩出事,县衙里的排查和责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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