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那一个周三,庄远在傍晚离京。
我在工作间隙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顺飞”,想着这么快又送走一个朋友,有点难过。可没想到的是,晚上回学校却发现有朋自远方来没通知我。
方明雨站在我们楼门前的花坛旁边,马尾辫吊得高高的,穿着窄窄的洋装,透明凉鞋,身边是一个小小的登机箱,似乎已经站了好一会儿,还在拍打着蚊子。
我大惊失色,赶忙跑过去问:“你怎么突然来了?怎么没跟我说一声?你没什么事吧?你要来倒是打电话呀!”
这个人白白的一张脸孔,眼圈还真的通红,说话却仍旧一派淡定,“没事,我知道你在忙就没打电话。”
“赶快上楼吧,你吃饭了没有?”我接过她箱子,又忍不住回头看她:“谁惹你了啊?怎么哭了呀?”
“我饿得不行了,送了箱子咱们出去吃吧,我想吃小龙虾。”
“那你应该上个礼拜来,庄远一直想吃,我都没空陪他。”
方小王很淡定地说:“我这次过来就是送他出国的。”
我手里箱子掉在地上。
“哎呀你行不行,这箱子弄脏了很不好擦的!”
“你就特意从上海跑来送他?”
“对。”
我看着她大惊小怪擦箱子的样子,心说我还没惊讶呢,她竟然比我戏还多,“邹航知道你来么?”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我刚跟他吵了一架。”
……不吵架就怪了,“他看见你红着眼睛送庄远不生气才怪!”
“送庄远没哭,刚才吵架哭的。”
我扶着额头,心里不知道是同情邹航还是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大小姐当我们的女朋友啊!
“所以邹航现在在哪?”
“不知道,他从机场接我回来就冷着一张脸,我气急了问他给谁摆脸色,他也不说话,后来到了要吃饭的地方,他去停车,我就一个人打车跑了。”
我认命地摸出手机,果然看到邹航七个未接来电,十几条短信问:“看见方明雨没有?”“什么时间下班?”“她没找你去还能上哪?”“我在电视台门口怎么没看见她”“我进台里来了你们在哪个演播厅”……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方明雨又没去过电视台,自然是到学校来找我。
正这个时候,邹航的电话打过来问,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怎么回事?你们俩上哪去了?台里说你人刚走你俩去哪了?”
“你趁早态度好一点。”我警告,“我可没义务给你看着她。”
隔着电话线都能听见邹航在那边抹脸,“对不起,太着急了,她关机了,你又不接电话,担心出什么事。”
这种祸害能有什么事呢,被蚊子叮了三个包算么?!
邹航问:“你们在哪呢?”
“我寝室。”
“我这就过来找你们。”
“你别来!”方明雨对着电话说:“我今天不想见你!”
邹航静了片刻,似乎某根紧绷了太多年的线就这么断了。
隔着空间和电流,他就说了一句:“随你”。
电话挂断了。
方明雨似乎也被这一刻震慑,但很快恢复如常,问我:“去哪吃饭?”
我和明雨在学校旁边的24小时书店要了炸薯条海鲜意面芝士蛋糕和冰可乐摩卡咖啡。我没胃口,方明雨倒是吃得快且有条不紊,丝毫看不出是刚跟男朋友吵架过的人。
我想问也不知道怎么问,在旁边翻一本国外战地记者的传记。
方明雨吃饱了把蛋糕推给我:“这个你吃了,我吃不掉了。”
“那干什么点这么多?”我拿起叉子开始吃,她仿佛没听见,又叫来服务生说:“再来两个冰激凌球,一个香草一个巧克力的。”
“我一个人可以吃两个。”我声明。
“胖死你算了。”
这个人果然一口也不动冰激凌,独自捧着杯子喝咖啡出神,也不说话。
我吃东西的间隙问:“你这几天没课么?哪天回去?”
“明天就走。”
“飞过来的?”
“对,这学期攒的钱都花机票上了!”明雨说:“不过这趟航班特别好,我到了就在机场等庄远,正好送他走,特别有效率,都不用折腾,明天坐火车回去。”
我心说真不愧是学霸,这种事也讲效率,不过,“你就为送他过来的啊?”
“嗯。”
我没说话。
明雨半晌说:“就是别人我也会过来送的。”
行吧。
明雨顿了顿,说了一句,“况且只有我见了他,我才知道这一年到底是逃避,还是真放下了。”
……也是这样的道理。
“所以结论是?”
方明雨生气:“哪有闲心想结论,气都让邹航气饱了!”
“可我是邹航也不高兴了。”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