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祝一沉默着上了车,这次坐在了后座。陆茶云笑而不语,只觉得他别扭得可爱。
陆茶云送林祝一回了家,自己也往家里开。她的继父是检察官,晚上有应酬,并不在家。母亲明天要组织一场例会,早早地便睡了。陆茶云去主卧的洗手间洗漱还要蹑手蹑脚。她的父母倒也不是不关心她回来,回国当天也是极尽热切,但已经过了三天,兴致散了,一切也就寻常态了。这个安安静静的家又重归安静了。
你来警局一趟,我在录口供
第一天
钱一多是个不爱读书的人, 学不好语文,尤其不擅长背书。每次被叫起来抽背,都摇着头说不会。老师愤愤地问他为什么不背书。他苦着脸说,背了,背得脑袋都瘪了。这番话是他随口胡扯的。可现在当了警察,他才知道原来脑袋真的能瘪下去。
他的眼前就倒着一具尸体,身体朝着门口,后脑勺凹了一块,像是个漏了气的气球。他的颅骨碎了,里面软得像豆腐脑组织全都稀巴烂,血从他的五官的孔洞里一个劲往外流。凶器是一把榔头,就留在现场。
今天来到现场的是法医陶白礼,三十岁出头的小青年,戴一副眼镜,说话轻声细语。乍一看像那种写字楼里被人呼来喝去的小文员,但是他在局里可是声名远播。一次出车祸现场,死者从车里飞出去,脸皮粘在柏油路上。是他用块小木板,把皮一点点从路面刮下来。 又一次有人杀人后故意伪造出失火现场。陶白礼看着两具面目全非的焦尸,喃喃道:“好像有烤肉的味道。”
现在,钱一多看他蹲下身检查着尸体,故意问道;“喂,小陶,你今天早饭吃过了吗”
陶白礼笑着望他,“你现在说这话居心不良啊。”
他们漫不经心聊天的当,就见一人捂着嘴匆匆忙忙跑出去,钱一多认出是刚来实习的小李,第一次见死人,出现场,显然是去吐了。
简单调查后,钱一多了解了基本信息。这次的死者叫王勉,住在 401 号房,尸体的第一发现是他的邻居。住在 402 室,昨晚听到有隔壁有动静,今天早上六点去敲门,想要提醒他安静点,却发现自己家的狗对着隔壁门叫个不停,觉得不对劲就报了警。
陶白礼站起身,说道:“按照尸体僵硬的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的十点到凌晨十二点。死亡的原因就是脑后的重击,凶器就是那边摆着的榔头,上面没有提取出指纹。”
钱一多说道:“敲人后脑勺杀人的手法还蛮少见的。”
陶白礼说道:“凶手应该是有计划的,这种方法反而留下的痕迹少。要是用刀捅,可以根据血液喷溅的痕迹判断凶手的身高,可能会把血沾在衣服上。下毒的话,靠药物来源也能找到人。勒死的话,其实蛮困难的,不是练过的,或者有绝对的体力压制,想要不发出太大动静,勒死人是挺困难的。”
“搞不好是老手,你看现场都没有留下脚印,我怀疑这个凶器也是死者的。如果是流窜作案那就麻烦了。”正巧这时实习生踉踉跄跄回来了,钱一多问道:“过来,小李,我考考你。看你是不是干这行的料。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区有监控吗?”
“好像是有的。”
“不要好像,破案没有好像,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难道要说这个人好像是死了,这个人好像是凶手吗?你给我记住。”钱一多拍拍他的肩膀,“还有,你去我车里,里面有话梅,你拿来吃一点,刚吐完会好过一点。吃完后,你和我一起去门卫调去监控,看看昨天晚上有哪些人进出。”
同样是周四,在钱一多发现尸体时,陆茶云正在饭局上应酬,是一些留美回国的同学请,都是年轻人,许多是朋友的朋友。不是晚餐,而是早午饭,属于 brunch 一类,时髦又轻薄,谈天说地也轻松些。
这些朋友说到底都是酒肉朋友。不少靠着奖学金去美国。埋头读书的人看不上他们,觉得他们不过是站在高台阶上的矮子。而这群玩惯了的人也看不起死读书的,笑他们固守清高无用,兢兢业业找实习刷绩点,奋斗十年也比不上自家在内环的一套房。陆茶云却无所谓,两边的人都有来往,大家都觉得同她说话好似如沐春风,漂亮却不爱抢风头,活泼却不聒噪。不时有人给她介绍男朋友,她都笑着婉拒了,很自然地拿出林祝一的照片给他们看,说:“这是我男朋友。还可以吗?”
照片上的林祝一,微微侧着脸,清瘦得近于憔悴,眼睛垂着,面颊上有一层温驯的柔光。许芊芊调侃道:“一直以为你喜欢会玩的,原来你喜欢这样子乖的,这算不算男版好嫁风?”
许芊芊与陆茶云是同校,但不是同系。她高中就出国了,从哭着喊着要回家,到脚步轻快在第五大道购物,也不过是四五年。她花钱很厉害,且不说衣服与包,光是去餐厅的开销每月就有四五万。她也不觉得是大钱,很无所谓就花去了。她的成绩一向不错,父母也由着她的性子,她也理直气壮道:“只会读书不会玩,赚了钱又有什么用。”
但大学第一年,她的成绩不如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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