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绝望中,池绪突然听到了一个人声音,轻灵、稳重、镇定,带着抚平惊惶的作用。
他宛如于绝境中抓住浮木般,凝神去听,发现对方叫的是他的名字。
“绪绪,醒醒。”
蓦地睁开眼睛,池绪猛地坐起。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茫然地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卧室里。
室内昏暗,只床头开了一盏小夜灯,裴谨修就坐在他床前,轻声问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醒来后,昏迷前的记忆瞬间回笼。
宋嘉良的话仿佛刻在了池绪的灵魂上,形成了什么言灵咒术般,但凡想起,就会痛得浑身发抖。
霎时间,池绪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梦中那片深海里。他痛苦地拧起眉,压抑地喘不过来气,心上仿佛也缺了一块般,又闷又痛,难受到恨不得将心挖出来。
眼泪接二连三地涌出,池绪想起梦里千疮百孔的池晚宜,求救般地望着裴谨修,艰难地,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我要……没妈妈了吗?”
裴谨修心下一沉,于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但面上,他还是无比笃定地哄道:“不会的,只是早期癌症,配合治疗的话,治愈率很高的。”
他说完,轻轻抹掉了池绪脸上的泪,将池绪抱在了怀中。
裴谨修之前就发现了,池绪很喜欢拥抱。
简单的话语并不能令池绪安心,毕竟音乐老师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他啜泣着,小声哽咽道:“我……我好害怕。”
“那就害怕。”
在池晚宜痊愈之前,池绪总要痛苦一段时间,无法避免。
症结不在他身上,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池绪缩在裴谨修怀里,如同躲在坚固牢靠的防护罩内,汲取着安慰与温暖。
但蓦地,池绪突然想起来了宋嘉良的话。
裴谨修要出国。
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池绪瞬间惊惶了起来。
他抬起头,揪着裴谨修的衣服,绝望地问:“你要出国吗?连你也要走了吗?”
“我不出国。”裴谨修迅速给了池绪答案,他声音很轻,却十分郑重,“别怕,我陪着你,一辈子陪着你,我们当最好的朋友。”
这是第一次见面时池绪对他说的话,后来也说了许多次。
裴谨修从最开始既莫名其妙又不以为意,到如今愿意主动许下承诺,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他们之间的关系既细水长流又突飞猛进,但其实缘分天定,尽管只有六岁,池绪身上也有数不清的吸引他的优点。
还有和他无比相似的经历。
……是命运让他们相遇。
池绪哭过,发泄过,心情总算没那么绝望了。他心里明白,这个时候的自己更应该坚强起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免得池晚宜还得分出心神去操心他。
裴谨修松开池绪,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生日到了。”裴谨修措辞严谨,没说生日快乐,他知道池绪快乐不起来,转而换了另一种祝福,“祝你今后万事胜意,功不唐捐。”
池绪怔怔地问:“什么意思?”
裴谨修说:“付出的努力都有回报,所有结果都比想象中的好。”
这句祝福正契合池绪当下的心境,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池绪语带哽咽,真心实意道:“裴谨修,谢谢你。”
他下午因应激性刺激而晕倒,去医院看过医生后确定没事。
念及池绪不喜欢待在医院里,池晚宜做主送池绪回了家。她守池绪到了晚上九点,因身体缘故,被裴谨修劝去睡觉了。
厨房里温着鸡汤鱼卷,清汤燕窝。裴谨修没让池绪下楼,将饭端了上来。他还拿了冰袋,帮池绪的眼睛消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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