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放心,弟兄们只是督战,并未受伤!”
“眼下外头什么局势?”
“我们扛过了第一波火力,接下来就看叛军后续兵力何时抵达,若附近各州坚持久一些,我们便可多一些喘息时间,不过今夜应当不会再有第二战了,少夫人快去歇一觉吧!”
姜稚衣放下心来:“那你们也……”
话音未落,又一阵奔走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玄策军士兵疾步入里:“少夫人,不好了,城西粮仓失火,朱刺史也不知所踪了!”
像一道惊雷打在头顶,眼看整座官衙的人转瞬间一窝蜂出动去城西救火,姜稚衣和裴子宋熬了半宿,懵得头脑发晕。
城西的粮仓贮存着杏阳守军的粮草,一旦失火,这仗便等同输了一半……
敌军没打进城,粮仓却失火了,这是祸起萧墙之内,出了细作!
姜稚衣立马让人叫来魏寂问情况:“朱刺史怎会失踪,他先前不是去北城门坐镇了吗?”
魏寂低着头答:“是,但方才战事混乱,大家也没注意大人何时不见的,等发现粮仓失火,想与大人禀报,便是谁也找不到大人了。”
姜稚衣额角隐隐作痛,气得来回踱步:“城西粮仓这么重要的地方,你们不曾派重兵把守?!”
魏寂面有难色:“自然是派了重兵把守的,可若是有人能让驻守的士兵听他调遣……”
姜稚衣脚步一顿:“你的意思是,和叛军里应外合的人是朱刺史?”
“下官不敢妄断,但城西粮仓并无打斗痕迹,那些守军是与大人一样凭空消失的,而且大人的妻女也都不见了,眼下看来只能是——”
姜稚衣和裴子宋看了彼此一眼。
裴子宋点点头:“魏长史先去忙吧,看这粮仓里的粮草还能抢救下来多少。”
魏寂颔首告退:“救火之事便交给下官,郡主与裴公子今夜辛苦,回房早些歇息,明日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
姜稚衣目送魏寂转身离开,转头问裴子宋:“你怎么看?”
“出了细作,今夜这一战便好理解了——范德年本以为杏阳城里有内应,所以并没有对这座易守难攻的城池加派更多兵力,却没想到你让玄策军督战,叫内应失去了放水的机会,反将叛军打得仓皇而逃,所以这内应只能临时心生一计,趁乱烧了城西粮仓,好动摇我们下一战的军心。”
姜稚衣点头,思索片刻道:“假如真是朱逢源,他如今消失不见,便是叛逃出城了,接下来城里不会再有人作乱,假如不是,眼下这么多人都去城西救火,玄策军也去帮忙了,这官衙眼见得快空了,等彻底一空……”
姜稚衣倏地抬起眼来:“对方的下一步是什么呢?”
裴子宋指指自己和姜稚衣。
“那要不——”姜稚衣眼珠一转,“我们抓紧时间,各回各房歇息?”
“我也正有此意。”
凌晨时分,刺史府后院东厢房,一身雪白寝衣的少女躺在床榻上,安安静静闭着眼,呼吸绵长均匀。
后窗忽而咔哒一下被人从外撬开,一身夜行衣的人翻窗而入,一道落靴声在静谧的卧房里突兀响起。
昏暗之中,来人手执匕首,慢慢一步步靠近床榻,撩开纱帐。
刚要下手,床底蓦然伸出一隻手,一把将他整个人拖拽下去。
不待他呼出一声,床底鬼魅般的人一个暴起,一手卸了他下巴,一手横剑抵上他喉咙。
下一刹,榻上“熟睡”的少女支肘慢悠悠坐了起来,与三七道了声辛苦,在她床底下藏了这么久。
随后端坐于榻,歪了歪头,隔着纱帐居高临下地打量起三七製伏的来人:“你们杏阳人翻个窗怎么这么大动静?我未婚夫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的呢。”
厢房外间, 姜稚衣和裴子宋垂眼看着地上几名被擒拿的黑衣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们本就奇怪,一州刺史若是投敌, 理当有能力控制全州, 甚至献城,不至于得靠悄悄放水给叛军机会。
就算因为她这个郡主在, 朱逢源没法做到隻手遮天,隻得靠迂回的手段, 那他也大可不必点头应允玄策军督战, 又何至于叫叛军首战失利呢?
朱逢源此人对上谄媚,对下必然专权,所以更可能是内应受製于刺史, 无法大手大脚做事, 首战不成, 才只能偷偷摸摸烧粮草。
倘若他们被城西的熊熊大火烧乱了心智, 以为朱刺史已然叛逃, 身心俱疲之下只顾担忧后续补给, 未再防备身边, 倒要叫真正的内应得逞了。
见惊蛰匆匆从西厢房赶过来,姜稚衣忙问:“雪青阿姊可有受惊?”
姜稚衣这边有三七在,方才将惊蛰安排去了西厢房,让她假扮成裴雪青躺在榻上。
惊蛰:“郡主放心, 裴姑娘好好睡着,已将她安顿回榻上了。”
姜稚衣点点头,回过眼看向手脚被缚,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几人,板起脸来:“谁派你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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