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寺里的时候,你许了什么愿?”他忽然问。
“我许了……”祁珊儿稀里糊涂地开始回忆,“希望能赚更多钱,家人朋友身体健康,还有……”
她犹豫了一下:“还有希望你能喜欢我。”
说完这话她有些忐忑地别过脸去,不敢注视倪诤的眼睛。可对方似乎压根就没在意她的答案,没听见一般继续道:“我向佛祖祈求给他幸福。你看,我多没用,我只能拜托神仙多照顾他一点。”
那日在寺中,每每当他手掌伏向软垫,额头贴上手背,对着佛像虔诚闭起双眼时,许的愿望来来回回翻来覆去离不开那个人的名字。他心想自己确是不如那个人勇敢的,连祝福也通通只敢说给神明听。
祁珊儿愣愣地望着他。
话说到这种程度,怕是个傻子也听出不对劲来了。
“她?”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抖起来,“谁啊?沈寺不是说你没谈过恋爱吗?”
“咚”地一声,在一边烂醉如泥的沈寺抱着酒瓶滚到了地上。
倪诤觉得头很痛,他用手撑住脑袋:“沈寺,我要回家。”
“他醉了,听不到你说话。”祁珊儿努力稳着自己的声音,“倪诤,你回答我,你以前明明是喜欢过人的,对不对?”
倪诤抬眼看她,有些费力地尝试理解她的问题。片刻后,他抹了把脸:“嗯……喜欢。”
“我当然喜欢他啊。”他的声音逐渐小下去。
唱《不经意间》的人切歌了。祁珊儿呆坐在卡座里,看着倪诤的头缓缓歪向手臂。
他说自己“不会爱人”,可他分明有爱过的人。甚至也许此时此刻仍爱着。
那怎么能叫不会爱?是他给那人的爱不够好吗?是他那时爱得还不够用力吗?那女孩会是怎么样的人,以至于他到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
是他单方面爱着那人吗?还是说他们因为什么事不得不分开?祁珊儿把头埋进膝盖。她想,勇敢和胆怯又有什么区别呢,她从最开始就是输的。她想她可以不在乎爱情里是否有你来我往,不会爱人那就由她来爱,给不出好的爱那么坏的爱她也照单全收,可倪诤连这些机会也没有给她。若是先前只是抱着最后的幻想,想要用时间来赌这份感情的归宿,那么她现在是完全无路可退了——倪诤根本、根本就是会爱人的。
如果有人看过他说“我怎么舍得”的表情,便会明白。
只是这爱,他大概只留给藏在心里的人。
祁珊儿吸了吸鼻子,有些恶劣地想:这样也好,不管那个人是谁,如今倪诤的爱已经永远永远地封存,谁也得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上周五,小倪最喜欢的沼泽乐队宣布无限期休团。
只在迷笛看过一次现场,没想句号总是突如其来,最终还是没有答案风中飘。
难料世事无常,人生处处是遗憾,希望大家有想见的人、想看的乐队时,永远能够来得及赶在告别前。
要怎么罚我
“……就是这样了。”
倪谨别别扭扭讲了一路,从自己转进一中附小讲到花店生意越做越好,语气里带点察觉不出的委屈。回顾一遍这些年,才恍然惊觉光阴匆匆容不得半点后退余地,要论来荞城值不值当,那自然是值得,若不是在这儿安下家,她怕也学不了钢琴、考不了市前三百;可要说多喜欢,其实也没有。
荞城虽比不上北京上海繁华,却也将将能被归入大城市,底下多少像野水这样的小县乡镇,有源源不断挤破了头想要在此安稳定居的人。倪谨看网上那些北漂沪漂的人说,一个人在异乡奔波,明明有留在这里的野心,无助孤独还是随时困扰身心,整日像失去灵魂的影子混于拥挤人群中。荞城有时也给她这样的感受,尽管站稳脚步,根却还在记忆里的野水。
她算幸运,归程不过开车两小时,只是来这里后除去祭拜父母就很少再回去,倪诤像是铁了心要同野水断绝些什么,极少提起。冬至时跟着赵秋池他们一起回去祭祖,见哥哥长久立于父母墓碑前,沉默,垂头,像在告罪。
可又何罪之有。她想上前劝慰,嘴唇蠕动可讲不出话。倪诤这人,活得极矛盾,说洒脱也洒脱,说拧巴也拧巴。倪谨年纪渐长,懂的事越来越多,浅显摸出些她哥这几年的挣扎与辛苦。父母离开时她还小,对那场火灾完全没有印象,长大后却也做过噩梦,梦见倪诤伸手扯她于火海之中,流着泪的脸在滚滚浓烟后若隐若现。
她明白,是哥哥顶天立地撑起自己现在过的安定日子,拯救这事儿,怎么说都伟大,哥哥是自己人生里最了不起的英雄。除去在梦里,就没见过倪诤哭,可这世上有谁是丝毫不被痛苦束缚的?她知道他是在忍,他擅长忍,也愿意忍,又或者是从来没有人愿意接住他的眼泪,让他能够不设防地释放哀伤。
又或许有呢?
倪谨想起些模模糊糊的往事,快速瞥蓝焉一眼,挺想问问你当初怎么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然而车子转眼开到离绿天堂最近的一个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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