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看上去胆子不大,却敢亲手掏出尸体心肺,末了,还要自欺欺人对着尸体拜上一拜,请求冤有头债有主千万不要找上她。
他那时才被自己人捅了一刀,奄奄一息,警惕如困兽,也忍不住被她这荒谬之举逗笑了。后来他逼着对方救了自己,为他缝伤,依稀记得对方不情不愿的模样,以至于故意、或许也不是故意在他肩背留下那么一条丑陋疤痕。
其实很多细节,裴云暎自己也记不大清。隻记得那是苏南城十年难遇的大雪,残庙孤灯荧荧。她问自己要诊银,而他浑身上下只剩一枚银戒,代表着他的任务身份。
对方不知银戒珍贵,勉强收下,还要逼着他在庙中墙上写下一张“债条”。
他不太记得债条的具体内容,无非就是欠她诊银多少云云,最后,落款是“十七”。
十七,一听就不是真名。
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竟也有隐藏身份的苦衷,可见世道不易。
他没有多问,正如对方没有细究自己来处,萍水相逢的过路人,不必知晓彼此过去未来。
身侧有人说话,打断了他思绪。
萧逐风问:“宫中出事那晚,是陆瞳帮了你?”
裴云暎动作微顿,“嗯”了一声。
“太冒险了,”萧逐风并不讚同,“如果她现在向官府举告你,你就死定了。”
裴云暎笑笑:“她尚且自顾不暇,不会在这个时候引火烧身。”
他想起陆瞳放在小厨房中两大缸毒物,以及她面对申奉应时熟练的应付,眸色渐渐冷冽。
这位陆大夫似乎有不少秘密,杀过人,面不改色诬陷,纵然那一夜他不请自来,逼迫她与自己“同流合污”,只在初始的意外过后,她便自然而然接受了下来。
好似沉浸在自己世界,对周围一切漠不关心。
独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是因为自己有事可做。
她究竟想做什么?
萧逐风看他一眼:“不过,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
“何事?”
“前几日,太府寺卿的下人前去西街闹事,说仁心医馆的坐馆医女勾引董家少爷。”
裴云暎嗤地一笑,提起桌上茶壶倒茶:“董家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自己这样的在陆瞳眼里与“埋在树下的半块猪肉”没有任何区别,恐怕董麟在这位陆大夫眼里,连猪肉都不如。
“闹得很大,西街很多人都听见了。说是那位陆医女利用董麟买通医行中人,好参加今年太医局春试。”
此话一出,裴云暎倒茶动作一顿,抬头望向萧逐风:“春试?”
萧逐风耸了耸肩,“看来,这就是那位医女的目的了。”
参加太医局春试,无非是为了通过后入翰林医官院做医官。做医官听着光鲜,但实际或许并不如在西街小医馆来得自由。看起来,陆瞳也不是在意名利之人。
唯一可能,是她想名正言顺进宫。
萧逐风道:“之前你猜她是三皇子的人,如今可以排除。要是三皇子,不必如此大费周折送她入宫。”
三皇子想要在宫里安排一个人,何须这样麻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更不会和太府寺卿风月消息搅在一起。
他看向裴云暎,沉默一下,才道:“会不会是别的皇子?”
裴云暎摇头。
盛京水深,官场人情错综复杂,但有一点,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其他皇子,都不会让一介平人女子做他们重要的棋子。
这是上位者的傲慢。
见好友神色冷凝,萧逐风拍了拍桌子,“不必多想,或许障眼法也说不定。太医局年年春试,除了太医局学生,民间医工通过者寥寥无几,也许那位陆大夫造势得轰轰烈烈,到最后名落孙山,榜上无名,徒惹人笑话一场。”
这话倒是事实,陆瞳一个民间医女,又无医官教导,落榜的可能性很大。想来正因如此,太府寺卿的那位董夫人才会任由流言传得满天飞——因为笃定陆瞳会成为这场风月传闻中最大的输家。
桌上茶水温热,瓷盅上描摹的墨画深深浅浅,在热雾里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青年低眉看着,道:“那可未必。”
……
仁心医馆的平民医女不知天高地厚,要参加来年太医局春试,还差人去西街书肆大量收购医籍药理这件事,一夜间便传遍整个医行。
也不止是医行,盛京街头巷尾,多少也有些传言。毕竟前有“春水生”和“纤纤”,后有文郡王妃差壮男队亲自登门送上的锦毯,仁心医馆在盛京也不算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馆了。
杜长卿不知从哪得知消息,一大早匆匆赶来,陆瞳才把医馆门打开,迎面就撞上杜长卿那张如丧考妣的脸。
“不是我说的!”杜长卿梗着脖子辩解,“一定是洛大嘴那张大嘴说出去!”
去书肆买医籍这种事传出去,虽然不至于贻笑大方,但总归让看热闹的人更多了。有时候戏台子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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