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惊心动魄的那一夜到底发生过什么。
就像没有人知道,这个当年在家破人亡之际流亡东南亚的落魄少爷何以在重回海明的这短短数月,不仅雷厉风行地从自家叔父手中夺回贺氏一族上下的话事权,更是出人意料地与几乎结下血海深仇的兴荣帮握手言和,原本水火不容的两家死对头联手做起生意,简直要让人跌破眼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接到了上面安排表演样板戏的任务,毫无疑问,主题一定少不了“以和为贵”、“和气生财”之类的关键词。
就好像没有人知道,为何一夕之间,原本在海明市违禁品地下交易市场一家独大的福荣会,会被新入场的另外两家后来居上,这次痛失原本势在必得的哥伦比亚高级货源独家代理权,对于以“毒”发家的福荣会来说,无异于一次接近毁灭性的重创。
这梁子总归是结下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更何况他们这可是明目张胆地虎口夺食。
但是whocares?
至少身处漩涡中心的贺佳辰完全不在乎。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才是生存之道,不是么?
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学不会的人就该淘汰,玩不明白的帮派更没有在这个残酷的世道上苟延残喘下去的理由。
道上关于贺佳辰这个新任家主的传闻传得那叫一个五花八门、沸沸扬扬,有人说他从东南亚杀回来还能一次次绝境逢生、扬名立万是因为他拜师南洋师傅养小鬼;也有人说这个行事高调、性情乖张的大少爷只不过是个幌子,背后一定还有大腕暗中操纵;还有人说他八字极硬、贵不可言,命中注定有贵人相助,纵使一路披荆斩棘,也终将守得云开见月明。
各种真真假假、捕风捉影的传闻也抵挡不住“贺少”的名号在海明越传越响亮,越传越夸张。
一时之间,贺佳辰风头无两。
就连市长夫人牵头举办的慈善晚会的邀请名单上都有他的名字。
他也不负众望地在这场汇集了海明市各界名流巨子的晚会拍卖环节,以八百八十八万的最高价码拍下了福利院的儿童画,再一次拔得头筹成为了人群中当之无愧的焦点。
拍卖会后的宴会现场。
古典优雅的乐声缓缓流淌在夜晚的空气里,穿梭在装潢典雅的宴会厅的除了黑西装系领结的侍应生,剩下那些举着香槟谈笑风生的宾客们无一不是在海明市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
在那场爆炸案还未发生的时候,贺佳辰也曾不止一次被贺暮生耳提面命着参加了好几次类似的宴会,社交场的潜规则无非是主打一个“利益往来”,就像是裹上了漂亮糖霜的奶油蛋糕,无论外形怎样变化,蛋糕的本质永远都不会改变。
而那个时候的他,活脱脱就是一个天塌下来总有高个子顶着,将玩乐主义奉行到底的纨绔子弟。
贺佳辰总是嫌弃这类的社交活动过于乏味无趣,时常当众做出许多惊世骇俗的事情,诸如在宴会现场喝得酩酊大醉拿叉子敲酒杯高歌一曲,又或是在交际舞的间奏当中松开自己舞伴的手腕,肆意妄为地将别人的舞伴揽到身边,用那双极具有欺骗性的深黑眼眸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对方,翘起的嘴角并不是为了娇羞着搭上自己臂弯的那双柔荑,而是明明恼羞成怒到极点却又顾忌着风度礼仪,无法当场发作的“体面人”们。
他一度成为海明市上层聚会社交圈里毒药一般的存在。那些青年才俊们一个个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避之不及,生怕被这个疯子沾上,不是惹不起,只是面子伤不起,而那些出生名门的富家千金们,更多的是置身事外的好奇观望,毕竟已经趋于固化的交际圈里,他的出现就像是陡然刮入沉闷房间里的一阵狂风,吹得人衣角乱飞的同时,也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新鲜空气。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重回海明名利场的贺佳辰,几乎是判若两人的“改邪归正”,尽管远处那些在高脚桌后盯着他窃窃私语的面孔里或多或少都是被他有意无意“冒犯”过的人们,但是他依旧能淡定自若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逐一回敬过去。
他看出来身旁男人的心不在焉,余光不动声色地落在钟如一隐隐渗出汗水的鬓角,微不可闻地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又开始了吗?难受的话,可以先……”
钟如一抬眼看向不远处在女眷们簇拥下缓步走来的中年贵妇,打断了贺佳辰尚未说完的话:“你尽管去做你要做的事,不用担心我,我去找点东西吃。”
贺佳辰顺着他的目光回首看去,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暂停了跟钟如一的窃窃私语,在自动分开成两拨就像是列队欢迎的人群当中,不卑不亢地朝举办了这场慈善晚会的主人迎了上去。
钟如一捏了捏自己发胀的鼻梁,转身离开社交圈的核心地带,走到了略显冷清的餐台,随手端了一个餐盘便把桌上那些无人问津的火腿片蜜瓜还有精致的甜点扫荡了大半。
那阵快让人发狂的熟悉饥渴感再一次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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