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保佑一哥今晚平安无事,他李鸣亮愿意吃斋念佛、戒赌戒色一个月,不,一整年都没问题!
手机震动的声音从男人皮衣外套的口袋里响起,嗡嗡的声音连绵不绝犹如浪潮,而男人始终紧闭的薄唇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亮仔欣喜若狂地大叫了一声:“一哥!一哥!你好点儿了吗?”
钟如一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不清的哼声,始终紧闭的双眸微微颤动着,只有那一排安静阖在眼下的睫毛,不断在车窗外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横斜出细长寂寥的阴影,而那双总是似笑非笑、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全然没有半点睁开的预兆。
扰人的手机震动声依旧没有任何停止的征兆,很快亮仔脸上情不自禁的喜色便因男人嘴角不断溢出的白色泡沫而戛然而止。
钟如一口袋里的手机终于停止了震动。
一连串俗不可耐的劲爆金曲骤然在沉寂的车厢内响起,亮仔缩回了探向男人鼻间的手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差点没被自己的手机铃声给吓到乱甩方向盘,接通电话的一刹那,扬声器里贵公子充满磁性的声音隔着冰冷的电磁波穿透进飘满浮尘的车厢。
亮仔刚对着扬声器喊了一声“贺少”,剩下的言语全被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的,夹杂着巨大悲伤与恐惧的哭音给吞没。
直到贺佳辰厉声连名带姓的喊出了他的全名。
亮仔打了一个激灵,握紧了方向盘,摇晃不定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眼下的现实。
他终于组织好支离破碎的语句,结结巴巴地告诉了贺佳辰一切的一切,发生在钟如一身上的事情。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漏掉了老板最在意的信息,还未来得及告诉对方他们满载而归的好消息,就听见贺佳辰不容置喙地在电话里重复道:“他会醒过来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亮仔愣了一下,抬起手背抹了一把潮湿的眼帘,也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一哥只是太累了,也许再等等,他、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呜……”
扬声器那端静止了一瞬,就在亮仔以为贺佳辰已经单方面挂断了电话的时候,只听见男人一字一句地叮嘱道:“等他醒过来……替我告诉他,早点回家,不要贪玩。”
亮仔猛地点了点头,脚下油门未曾松开,意识到电话那边的人看不见他的动作,他刚想出声应和,贺佳辰骤然拔高的声音响彻车厢。
“李鸣亮,早点带如一回家,你听明白了吗?”
……
宋思邈纤细的手指微微拢住在风中摇晃的火机点燃了香烟,她痛快地吸了一口,这才感觉身体里僵硬失常的五脏六腑重新活了过来。
她余光看见身侧的贵公子挂断了电话,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得极其难看。
身后豪宅的大门正缓缓合上,二人在即将走到停在路边的轿车分道扬镳之前,宋思邈率先停了下来,她抱起手臂抖了抖香烟细碎的烟灰,不吝于跟这个心思深沉的贵公子分享刚刚获悉的情报。
“他们抵达仓库的时候,鹿头就已经把这个消息放给了福荣会。”宋思邈深呼吸一口气,汹涌的夜风带动她那头半挽的长发在半空中飘舞出海草一般鬼魅的弧度,“我已经派人去接应他们了,只是……”
只是恐怕来不及了。
想到这点,她就恨得牙痒,好不容易到嘴的肥肉,怎么就在最后的节骨眼突生变数?!
现在只能寄希望对方手下的人能机灵一点,好运一点,只要撑到她这边支援过去,局面未必会继续糟糕下去。
只是透过刚刚身边男人的电话,宋思邈也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无异于致命打击的关键信息——
贺佳辰身边最有能耐的左臂右膀,是那个叫“钟如一”的男人没错吧,今晚好像也栽了一个大跟头……
一事不顺万事都不顺。
宋思邈只觉胸口滞怠,仿佛一口浊气堵在心头,让人几欲吐血。
贺佳辰毫无波动的声音远比这拂面而来的冷风还要再低上几度,他就像是真的笃定自己是手握王牌的天选之人,全然没有自己合作伙伴那般惴惴不安的万念俱灰。
他那张乖戾漂亮的脸孔上表情依旧很淡,唯有玻璃珠子似的瞳孔里光彩不减,仿佛只是被迫乏味的复述着一个世人早已知晓的定论。
一遍又一遍。
贺佳辰说:“钟如一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午夜电台煽情缠绵的歌声随着零点的到来而画下了句号,坐在驾驶位上的小弟仍旧试图不断调频找点乐子以打发漫漫长夜守株待兔的枯燥,直到一把枪笔上了他反复拨弄车载按键的手。
蛇六一只手撑在摇下的车窗上,一只手握着枪点了点开车小弟哆嗦着的手背,“关了那玩意,还是废一只手,你自己选。”
小弟忙不迭地的颤抖着手指关掉了电台的广播,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车厢脑袋上缠满白色绷带的老大,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盯紧了不远处在夜色里寂静一片的公路。
蟾蜍李惨白的肥脸对着蛇六的后脑勺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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