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晔不感兴趣酆白露骗了太叔怜什么。
他自认不算很聪明,面对酆白露这类人只有被耍得团团转的份儿,只能察觉出不对,却不知何处具体不对。
太叔怜可是真的蠢,骗他何止是简单。大概是得天独厚的天赋和死心塌地的护卫造就他简直荒谬的愚蠢。抑或是纯粹如孩童一般的不辨善恶是非,只以自己快乐为主。
早先秦晔觉得这多少算个优点,是以虽则太叔怜极看不起他,他也不觉得有些什么;后来被此人三番五次坑害,情绪便有转变,以牙还牙几次,直把钟于庭整得左右为难,才算勉强了了。
太叔怜深恨酆白露乃是结怨已久,秦晔的回击还算是小打小闹,酆白露有两次,真几乎要杀了他——不是如秦晔一般的‘砍头’,为着太叔氏血脉秘法之故,嫡系除了太叔静未继承到这血缘法则,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切了长、杀了活的主儿。
秦晔是至今都一知半解的,不懂这生长的‘缘由’同‘判定’,酆白露应当是知道,却也不曾告诉过他。
他有时觉得这类秘术也并不算很罕见,毕竟当日都剖了酆白露半个身子了,不也是飞速地愈合么?
然而酆白露确实、假若他过往对白露的了解不出错的话,付出了代价。
即便强大如酆白露,尚且轻易受不得这么重的伤,太叔怜哪怕被斩首,也极快速的——相当恶心地,从脖颈的断面处攀爬出血肉,勾成一束一束,粘粘腻腻长出新的头颅来。
秦晔非是苦主,自然也无所谓嫉妒不嫉妒,然而新仇旧恨相加,太叔怜还如此口出狂言,这头是不砍不成的。
骨碌碌滚动二圈,太叔怜的头颅和双手倒是搭伴了,秦晔被溅了满面满身的血渍,甚至还顺着面颊下淌。
他“啧”一声,囫囵用袖子抹把脸,心知这是处理不干净。酆白露是已用术法打理过自己,见他浑身狼狈,也自然相助。
想是他知道秦晔更偏向凡人日常,不中意虽清理干净却仍浑身腻腻的感觉,很是要洗浴一番的,便也道:“钟道友,我先同阿秦离去,可好么?”
钟于庭不回答,秦晔便知是默认了。
重新长出头颅——顺带舌头、眼珠的太叔怜可算是转移了目标,尖叫着,淌着眼泪跌落桌台,磕磕绊绊去抱钟于庭腿脚。
边含含糊糊说些什么,边又后退,长发披散,衣裳带血,似乎极疯癫的模样,又手脚并用爬回桌台,蜷缩在一角发抖。
言说要同秦晔一道走的酆白露此时微微顿住脚步,又执起杯,饮下最后一口,才抿唇对秦晔浅笑。
又反身行一礼,谦顺道:“多谢二位道友款待。”
秦晔纳罕为何这遭的最后两口水是白露自己饮下的,须知旧时倘若他在身旁,一只杯盅里最后几厘水酒,总是要让他喝下去。
他想了,也就问了:“怎么自己喝了……?”
酆白露便朝他吐出一点儿舌尖。
殷红肉色上,密密麻麻是更深一层的血色纹路,如溪水般流动着,蛆虫般蠕动着,渐渐落下酆白露喉口。
“好、好,”秦晔了然,痛苦道,“别给我看了。白露,我真是要瞎了。”
大概是太叔怜那一泼又一泼的血溅到杯中和茶水混成一片,他那血又对白露有用,所以才……
秦晔一时间接受不能,只想快快走,离了这是非之地,身后又传来太叔怜的泣声、语声、咀嚼声,骨与骨之间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他脑海里勾勒出十分不妙的景象。
酆白露比他果决,听着声儿就回头了,还似乎十分讶异的模样,道:“啊呀,太叔道友。”
他虽‘啊呀’一声,却不言说后话,似乎只为感慨,而不愿说其他。
秦晔扯着酆白露衣袖,埋头前行,连声道:“快走,快走,白露!”
甭管天上巨莲同底下人群了!
秦晔心里明白,太叔怜不是在吃自己的头,就是在咽自己的手。一口接一口,咬碎嚼烂吞咽,一气呵成。
如此急迫,如此饥饿,仿佛一块从自己身上剥离的血肉都不要有,从哪儿失去,就从哪儿回归。
平心而论这类事儿他见得不多,却也绝算不上少,本不至于如此失态。之所以不愿看,实在是因为。
早先酆白露也有——
秦晔差不多落荒而逃。
回头合上门扉的最后一眼,是太叔怜满面血迹地倚靠在钟于庭腿边,两粒空洞的眼睛,尚且淌着泪水的,直勾勾对着殿门的方向。
实在想不到太叔怜有如此疯癫的神经,搁几百年前,可是连衣裳沾染些许灰尘都要大发雷霆的主儿,现在整这么恶心一出,真是把秦晔吓到浑身发毛。
钟于庭已是拒绝他归还那物什的要求,言辞是“早已无用”,秦晔虽知这是个好东西,然而今日看莲舞一遭,大概也能觉察出它来历可怖。
钟于庭说给他,秦晔是真挺愿意拿来自个儿使的,不过不会用罢了。
不会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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