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道人起身,袖袍翻卷,一手提起钓竿,缓声道:
“天有病。”
“君知否!!!”
……
一言既出,四方都仿佛寂静了下。
本来护卫在这里的地祇们脸色都似乎白了下,下意识想要捂住耳朵。
齐无惑亲自止住量劫,哪怕是三清四御来此,都不能否认这一点,不能否认齐无惑有资格这样说,但是他们可不一样。
纵然是后土带着地祇们离开了天庭,但是他们对于玉皇的敬重还是有的,谁都没有如少年道人这样直接置疑玉皇之威严。
看着那少年道人,后土皇地祇微微沉默,叹息。
求真问道,道门真仙难得。
但是这也代表着,他们的目光不会被权威所震慑,不会因为天庭之类的庞然大物而变得胆怯,齐无惑的道心稳固坚定,对于北帝敬重,对于昊天也敬重,眷恋苍生,这一段时间他在这里,为战死者仪轨安魂,一日不眠,刻录墓碑,一个一个记录那些人的名字。
然后将这些战死的人们,还有地祇的名录都送回家乡,埋葬于大地。
让这些魂魄都能够见一面自己的亲人之后,再回归幽冥轮转。
但是现在的玉皇却无法令齐无惑有哪怕一丝丝的认可。
这样的玉皇要敕封他,少年道人怎么可能会认可?
也只是少年道人性格像是玉清和太上。
否则若如上清般张狂,只会按剑而大笑道:
“封我?”
“他也配?!”
后土皇地祇娘娘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下少年道人额头:
“好啦好啦,勿要生气。”
“不要便不要了,娘娘我呢,抛弃御和天庭,无惑呢,不领真武敕封。”
“咱们两个却是恰好一样呢,现在去做饭菜吧。”
少年道人嗯了一声,看了一眼那华光流转,连拒绝都无从拒绝的法旨,袖袍一扫,那无数苍生趋之若鹜的,天帝敕令就化作流光,落入河流之中,水流翻卷,潜藏于泥土尘沙之中,再无半点的玄妙。
我观天下万物皆可爱,苍生皆可敬。
我观天帝之令。
不过顽石。
……
“真武,真武他竟!”
“竟如此!”
“竟如此轻蔑于我!”
九天的敕封仪轨,无比浩大的开场,却又以一种缄默古怪的氛围结束了,少年玉皇的失望最终化作了一丝丝的怒意和不甘,他感觉到自己作为玉皇的尊严被践踏了,他终究是有些生气的,但是还是觉得真武是不是有其他的缘由。
询问过老天君,确确实实是将这法旨传递过去了。
于是在一阵阵稍稍的恼怒之后,便是拿起了昊天镜。
或许真武是在突破呢?
或许真武是有些其他缘由呢?
昊天镜泛起流光,出现的画面里面,却是少年道人在钓鱼,于是少年玉皇心底里面给他找的理由就一个一个的都粉碎了,少年天帝的心里面自然而然地升起了一阵阵的怒意和愤怒,他几乎要当即大怒了。
却听到了后土皇地祇的声音。
听到了少年道人和后土的对答,那天帝自心底的怒意忽而凝固住了。
那充斥着一丝怒意的脸庞忽而慢慢失去了血色。
直到最后,那少年道人说玉皇威严,说天庭威严,最后祂看着那昊天镜之中,少年道人起身,伸出手指指着天空,神色带着那历经劫难,见苍生死生的神色,声音平缓沉静,如是询问——
“天有病。”
“君知否?!!”
仿佛一把匕首直接刺入心脏,还狠狠地搅动了一次。
于是少年玉皇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掌当中的昊天镜放下,怔怔失神许久,脑海之中都是那少年道人所说的话语,他当然可以反驳,说自己的努力为了镇压仙神,但是只是如此,真的可以称之为是昊天吗?但是那少年道人口中所说的,不也是真相吗?
如果不是泰山府君,不是北帝,不是真武,这一次的天庭又会是什么样子?
量劫方止,苍生受难,还在歌功颂德,分封仙神?
这是昊天会做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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