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桐不接他的话,“都说情劫最难过,你看妲己,为了一个人身受重伤,死心塌地陪在凡间轮回百世,可那人能记得她多久?”
帝辛当初作恶多端,杀孽缠身,转世之后常常横死或穷困潦倒,妲己追寻他而去,不肯回来青丘,她不再是当初的容貌倾城,以凡人平庸朴素的模样陪对方度过短暂的一生,有时只是一个照面,下一刻便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再入轮回,再开启一个新的短促人生。
素桐眼神透着哀切与怜悯,“你可知对凡人最大的惩罚是什么?并非魂飞魄散,而是在浊世之中周而复始,辗转不断于红尘俗世颠沛流离,受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之苦,生老病死爱而不得。”
这便是女娲娘娘降下的惩罚,妲己在凡间不允许使用法术,他们只是大千世界里最渺小普通的人,不断的重逢相遇,不断的生离死别,拥有与失去一线之隔,看着所爱之人一遍又一遍遗忘过往,忍受着苦厄与磨难,自己却无能为力。
“人和狐族不同,纵使上一世爱得再深,一旦死去全部清零,漫漫岁月里轮回永不止歇,妲己仍是妲己,可她又怎能确定苦苦追寻的还是当初的那个人?”
情劫
狄九徽心有触动,“灵魂终究是不变的。”
“又有何用?”素桐轻描淡写,“反正纠缠再深再刻骨,那些人啊总会在某一天忽然顿悟,之后抛弃山盟海誓,永不回头去奔向他的大好前程,什么情啊爱啊,都是笑话。”
狄九徽记得素桐之前也曾去往凡间,与某个男子纠缠了几生几世,而后她执迷不悟犯下大错,生生受了二十道雷刑,囚于归墟数百年,之后那男子如何却是不得而知,素桐从此也不再提起。
“狐族,尤其是我们九尾狐,命中注定会遇上情劫,渡过了便过了,渡不过……”素桐低眸,淡淡一笑,“大抵会神魂俱灭吧。”
狄九徽微微皱眉,“妲己她?”
“她渡不过去。”素桐冷静地下了判决书,“当年她自断一尾已受重创,你猜她如今还剩几条尾巴?”
四下静默一刻,狄九徽看着没什么情绪波澜的素桐,外衫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衣袂随风飘动,像翻飞的火红蝴蝶,他缓缓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怎么知道她并非甘之如饴?”
素桐嗤笑一声,“这不是安乐,而是蠢。换做是你,你会像她那样将一切抛之脑后九死不悔?”
狄九徽立刻摇头,“我与帝辛又不相识,不能相提并论。”
素桐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掌接住飞溅的水珠,沁凉如冰,沉甸甸地打湿了她的衣角,于是那蝴蝶褪了色,萧然地落了下去。
“说来倒是怪了。”素桐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白练倒挂的瀑布声里,“他们二人的红线曾随着帝辛身死一同被斩断,可每次,帝辛的转世总会对妲己一见钟情。”
她很疑惑,眼神茫然又专注地等着狄九徽给她回答,狄九徽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她执念的并非妲己迷而不返,她是透过妲己看到了昔日的自己,透过帝辛看到了曾经那段感情中的另一人,直到现在她还未能彻底释怀。
狄九徽忍不住想素桐与那不知名男子的红线到底是断了,还是根本就未曾连在一起过?
只是这答案注定得不到,素桐此生应该不会再提起那人的名字。
难怪古往今来情关最难过,爱情可真折磨人。
狄九徽咋舌。
离开树洞之后素桐又恢复了平日的落拓,她处理完了琐碎,回去自己的住处休息,狄九徽亦步亦趋地跟着,然后被挡在了门口。
“你这样让人看见不好。”素桐堵着门不让他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可不得了。”
“你变成男的不就行了。”狄九徽死皮赖脸不肯走。
“那更要炸了。”素桐说,“别再让屠苏九上分了,关心一下你竹马的心理健康吧。”
“他有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百年里有九十九年我都在关心他,剩下一年我来关心你。”狄九徽冲她笑得甜腻腻,“最近生活还好吗?遇到问题一定要跟我说,我就是你的坚实后盾。”
素桐鸡皮疙瘩快起来了,她搓着胳膊身体向后倾,“你这样挺吓人的。”
“还有更吓人的。”狄九徽打出一手威逼利诱,“你不让我进去我就闹,到时候双方cp粉掐起来,你插足我出轨,怎么不算两全其美?”
素桐:“……”
素桐张了张嘴,说:“在极昼与极夜之间,你是第三种极品。”
狄九徽:“……”
素桐对他的不要脸行径感到匪夷所思,“曾几何时你还是个看到同人本结巴到说不出话的腼腆青年,才多久你就变成这个德行。”
“人不能总停留在原地,要进步,被那群不务正业的神仙荼毒一圈,‘名誉’二字对我连灰屑都不如。”狄九徽满不在乎。
实际上是啥也没有了,他索性破罐破摔。
“进步?”素桐眉梢轻挑,表情一下变得意味深长,“这么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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