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寒萧娓娓说道:“儿臣原也想听父皇的话,闭门反思,诚心悔过,可有一个问题一直在儿臣脑海回荡,儿臣被它折磨得夜不能寐,只好前来请教父皇为儿臣解惑。”
“什么问题。”皇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柄剑。
申寒萧唇角一弯浅淡地笑了起来,不觉温暖,反让人如坠冰窖,“父皇心软,顾念父子之情不与儿臣计较,但对于老师又该如何处置呢?是赐三尺白绫呢,还是赐鸩酒?”
“你果真是为了他!”皇帝坐不住了,勃然大怒,“朕即将不久于人世,这天下早晚是你的,你会名正言顺地继承万里江山,流芳百世,可你却为了一个姜憬不惜谋逆,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日后史书会如何记载?子孙后代又如何评说!”
“我不在乎。”申寒萧畅快笑道,“我只有眼前一世,后世评说与我何干。”
“你疯了……你疯了!”
血气上涌,皇帝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本就颓朽枯瘪的身体更加是雪上加霜,最后一点精神气也终于散去,他萎靡地趴在榻上,气息奄奄道:“……你想杀了朕?”
“儿臣就算再不孝,也断断做不出弑父之举。”申寒萧收剑入鞘,瞧着锦被上那抹刺眼的红,满怀关切道:“父皇身体不好,太医院叮嘱切勿动怒,还请父皇息怒。”
皇帝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气若游丝,弥留之际,他时断时续道:“朕……传召姜憬……入宫……你可知道……姜憬……对朕说了什么……”
申寒萧眼神一凛,追问:“老师说了什么?”
皇帝闭着眼露出一抹怜悯的笑,“你……永远……无法……得偿所愿……”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几十年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申寒萧望着面前没了呼吸的皇帝,微微一怔。
传信那人跟他说了,会保住老师性命,让他无需担忧,难道天牢那边出问题了?
申寒萧不敢多想,转身便走。
大理寺天牢内,因叶千峰一句“太子谋逆”,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姜憬脑子乱糟糟的,各种情绪翻滚,而后又归于一片空白。
叶千峰将那小太监谴走,直视着姜憬茫然的双眼,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我相识多年,既有同僚之情,亦有同窗之谊,今日容我问一句,太子殿下此举,究竟是不是为了姜兄你?”
姜憬木然道:“你认为呢?”
叶千峰缕析条分道:“太子殿下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储君之位多年来坐得稳固,朝堂之中支持者也甚多,即使出了这等事,陛下虽震怒,却丝毫不提废弃,三皇子使劲浑身解数,陛下依旧不为所动,依我所见,太子殿下完全没有谋逆的理由。”
叶千峰看着姜憬,“除了你。”
姜憬眼睫狠狠一颤。
“都知道陛下唯独偏爱太子殿下,依照陛下的性格原谅他不过是时间问题,或者可能根本没往心里去,但三皇子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流言猛于虎,哪怕陛下不在意也无法不管不顾,他不会对太子殿下怎么样,却一定会处置你以儆效尤。”
“从这件事流传开的那一刻起,你的死便是钉钉板上的事,我能想明白的事太子殿下又岂会不明白?他求情不成反被禁足,于是只能发动政变,以此来救你性命。”
叶千峰所说的一个字像一把刀,杀得姜憬千疮百孔支离破碎,他从姜府走时病气本就未痊愈,狱中饮食又差,这一遭下来身形更是消瘦,裸露在外的腕子细骨伶仃,仿佛稍微碰一下就会轰然倒塌,当场碎成纷飞的雪屑。
叶千峰想叹一句“糊涂”,可这事若换成他,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死在面前,无处安放的叹息几经辗转,最终咽回了肚子里。
天牢大门突然被踹开了,十几个烧得正旺的火把将晦暝幽暗的牢房照得亮如白昼,申寒萧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老师!”
狱卒颤颤巍巍地打开了牢门的锁,申寒萧立刻冲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没在姜憬身上发现任何伤口,这才心有余悸地将他搂进怀里,“老师快把我吓死了……”
姜憬没有反抗,极轻地叹了一口气:“今晚你太冲动了。”
“老师陷身囹圄,我只恨不能早些救老师出来,平白让老师受了好些委屈。”
抱着他的双臂力气很大,像怕姜憬就此逃跑,非得牢牢地将人箍住才能安心。
“殿下,三皇子带兵前来围住了天牢!”有人急慌慌地前来禀报。
自打上次来天牢,三皇子顺势安插了一枚眼线,得知姜憬悄悄进宫又悄悄出来,他便敏锐地嗅到了微妙的气味,东宫那边他一直有让人监视着申寒萧的一举一动,不曾想他竟敢谋逆,于是立即集结府兵,再加上驻守皇城的一半禁军,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带兵而来。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今皇帝已死,若是申寒萧成功继位,等待着他的绝对是比死还痛苦的下场。
“老五!你这狼心狗肺之徒,竟敢犯上作乱,杀君弑父!今日我便要大义灭亲,将你这乱臣贼子就地处决,以慰父皇在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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