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人因字迹顺藤摸瓜找到自己,闫御左手执笔,早就练出来一手好书法,他纵目眺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人在蓬莱,心思早跑到西天灵山去了。
都是潆溪的错,威逼利诱将他留下,不然他此刻定与小九同游,哪会对着一张白纸如坐针毡,脑子里好似咕嘟咕嘟的浆糊,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往外挤。
数不清今日第几次了,潆溪无奈至极地催促道:“大佬,能别摸鱼了快点写吗?”
笔端颤动,蘸着墨汁的笔尖饱满如珠,闫御假装奋笔疾书地写了几个字,“在写了。”
一看全文进度,刚过百分之一。
“我跟地府那边谈好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唯一的条件是他们要你下一本新书的独家销售权,你早点写完我们就能早点开张,到时三七分账,我三你七。”
一谈起生意,潆溪一扫颓败之态重振雄风,精神抖擞好似嗑了几枚太上老君炼的仙丹。
再喜欢的兴趣爱好成了工作那都是折磨,闫御头疼欲裂,扶着额角说:“别催,再催不写了。”
他习惯性地想开摆,潆溪双手揣进袖子里,神态随意道:“瞒了这么久,你也不想狄九徽知道他费尽心思调查的、那个偷偷摸摸在背后肆意编排他的作者琴瑟静好竟然是你吧?”
闫御一顿,神色锐利地抬起眼眸。
过河拆桥,奸诈的商人。
当初潆溪能发家,全靠闫御这棵摇钱树,他们俩虽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白玉京报社如今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天界地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闫御翻车,潆溪也依然能撑下来,只是少不了大出血,也少不了成为闫御的仇家。
玉石俱焚是最坏的一条路,潆溪只想专心搞事业,不想闹得太僵,他也真怕闫御撂挑子不干了,深知点到即止的道理,于是缓和了语气说:“你等我再捧红一批新的作者,到时你是封笔啊隐退啊,还是一千年写一本书全都随你,狄九徽那边我保证会瞒得严严实实,他永远都不会从我口中得知琴瑟静好究竟是谁。”
闫御眼瞳漆黑,古井无波,那抹灿金被压得极暗,潆溪知道自己踩线了,暗自后悔,想再补救,闫御面无表情道:“我需要一样东西,你若能找来,我保证一个月内写完。”
潆溪心底一松,只要谈条件那就好说,信手取来紫玉茶盏,他从容吹着最上层漂浮的茶叶,“你说,无论是如来佛的头发,亦或是玉帝的良心,上天入地我都给你弄去。”
闫御仔细端详着手中这支用了许久的毛笔,笔尖分叉,难以聚锋,指尖在顶端轻轻一掐,直接抽出一根纤毫毕现的细丝来,他漫不经心地捻了捻,道:“用不着那么麻烦,只需取你身上的一些翎羽做一支笔,我准能笔翰如流。”
“用我的羽毛给你做一支笔?!”潆溪倏然拔高了声调,嗓音尖锐了几分质问道:“我乃王母娘娘座下三青鸟,随便一片翎羽凡人乘之可直渡东海风浪无阻,就是王母娘娘要,那也是耐心等我换羽期自然脱落,你竟敢堂而皇之拿来做笔!”
闫御置若罔闻,抬眼像打量着一件优质货打量着潆溪,一言堂地拍板定案:“发顶的就不错。”
潆溪猛地捏碎了茶盏。
茶水四溅,满地碎玉残骸,闫御言简意赅道:“赔。”
潆溪眼皮狠狠一跳,咬紧了牙根,简直奇耻大辱!
……
白日里,狄九徽目送潆溪进了闫御寝室,两人共处一室,如今一夜过去了还没出来,他等得心急如焚,脑袋一热竟不管不顾地跳下枝头变回人形,打算冲进去捉奸。
他连门沿还没挨着,紧闭着的房门快他一步从里面打开,潆溪眼眶泛红,衣衫不整,白净的面颊鲜红一片,他羞愤欲绝地捂着脑壳向外走,却猝不及防地撞上狄九徽,先是错愕,进而眼神闪躲,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猜想是一种感受,亲眼目睹又是另一种感受,狄九徽像被人迎头抡了一棍,整个人都懵了,“你……”
他误会了,这场面也很难不让人误会,潆溪看了看他,又愤愤瞥了眼室内,故意不做半点解释,一言不发径自离去。
闫御如愿以偿,正左右观赏着色泽亮丽的羽毛笔,没想到狄九徽会突然回来,写了一半的书稿就摊在桌面上,凭他的视力,打眼一瞧绝对一览无遗,也不顾狄九徽是否起疑,连忙闪身挡住。
怕暴露身份的慌张之色落在狄九徽眼里就成了被撞破奸情的尴尬,闫御浑然不知他的内心活动,为转移注意力,便举起手中的羽毛笔主动找话题。
“好看吗?潆溪送的。”
朱红似火烧的翎羽边缘闪着细碎的薄光,像用金丝绣了一层绚烂的纹路,又编进去一些柔软玉润的青色羽毛,转动时交辉相映,流光溢彩。
三青鸟只有头部的翎羽是赤色的,潆溪如此爱惜羽毛,竟然心甘情愿拔下自己身上最漂亮的翎羽,就为了给闫御做一支笔,闫御还引以为傲地向他炫耀。
狄九徽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什么滋味了,心若业火灼烧,身似雪窖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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