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怯,克制,衡量,试探。
她是那样的矛盾,但就是这样矛盾的性子,让他深深着谜和沉沦。
他欣赏她忠于自己,俗却俗的坦荡,可爱,张弛有度。同时也恼她,除他之外,总是能轻易在生活中找到很多很多的乐子,仿佛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快乐。
他终于信了那句话,一个坚守自我的人,往往才是牵动旁人情绪的那个。
他的情绪,不知不觉背她牵动。
如果敏儿的母亲还活着,他们也会像这天下无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夫妻一样,相敬如宾,平平淡淡到老。
这也未必不是另一种幸福。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离开得那样突然,突然的让所有人毫无心理准备。
曾经许多个午夜,他忽然莫名惊醒,然后就那样看着漆黑得屋顶到天明。
有时候他会想到很多,想年轻的生命怎么会毫无征兆离去,想新生的孩子往后漫长的人生没了母亲要如何成长。有时候则什么都想不到,脑袋一片空白。
就这样,一天一天,从习惯,到不习惯,再到习惯,便是人们说的,时间治愈一切。
这一晚,陆一诚躺在床上,和苏彤坦诚了这番从没和人说过话,末了还冷不丁说了句:“我知道,敏儿外婆肯定怪过我冷情冷血,你是不是也曾经这么觉得?”
黑暗中,苏彤幽幽看向丈夫那侧。
正视自我就正视自我嘛,干嘛还丢给人一个世纪大难题。
她决定这这题丢回去:“你说曾经,凭什么认为我现在不是这么觉得?”
这话让陆一诚有些激动,如果不是女儿躺在中间,他怕是要激动坐起身。
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我不信你到如今还是那样没心没肺。”
苏彤嘿嘿笑了笑。
人非草木,她当然不可能没半点变化。
陆一诚担心苏彤真没心没肺说个答案出来会受到打击, 便借口说她现在的身子不宜熬夜,催促她早点睡。
不一会,漆黑的房间内只听到起伏有致的呼吸声。
陆一诚闭上眼, 正准备酝酿睡意, 却冷不丁听到耳边传来两个字。
“有的。”
声音很轻,但在这样寂静的夜晚, 却是足以清晰传入耳。
陆一诚猛睁开眼,忽然想将女儿换到自己这侧睡。
就在他动手时,传来妻子幽幽的声音:“敏儿今天这么难过, 你忍心哦。”
这话成功唤醒了他的良知, 到底还是让他住了手。
“睡吧。”这次换苏彤劝他。
再次闭上眼, 苏彤想到了一句话。
情深不寿,老祖宗早就在告诫后人,过于沉迷和执着的感情往往不会长久。但人终究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她喜欢这辈子的自己, 遇到的都是有温度的亲人。
另一头,陆家其他三个长辈,今晚睡得并不踏实, 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是不是应该再等两年, 等孩子再大些, 再带她去拜祭亲生母亲?
忐忑不安过了一夜,当看到苏彤领着孩子下来。
活蹦乱跳的,哪还有昨天的低落。
陆老夫人和陆母不禁好奇,苏彤到底是怎么开解孩子的。
听到婆婆和奶奶夸大地夸奖,苏彤连忙解释:“没有没有, 我并没有做什么。可能是孩子忘性大,睡一觉醒来便忘了。”
这话两位老人才不信, 特别是陆母。
“若说孩子忘性大,那上次逛街说带她去买蛋糕,逛着逛着我们都忘了,怎么偏她还记得?”
苏彤狡辩:“忘性大的意思是对伤感的事放下得很快,并不代表记性差。”
“强词夺理。”陆母笑她,不过倒也没继续追问。
不管怎样,孩子能在她那里得到安慰,对于孩子来说是件好事。
和婆婆聊完,苏彤领着孩子来到餐桌前,准备吃早餐,一眼瞥到放在餐桌上,还没拿出来清洗的杨桃。
搁以前,苏彤是肯定不会想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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