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看到吴帝正专心于案上的文书,一副不知何时才注意到他的模样,心头便也如膝头一般凉了半截。
陛下向来待他都是极好的。他年轻气盛的时候,常常与百官争辩,有时与颜相意见相左时在朝堂之上就争个面红耳赤。
每每这种时候,陛下都会单独召他见面,当面数落责怪他。可从来也没有像这样让他在这坚实的地上跪过这么久。
如今,陛下难道真如传闻一般被景王迷得五迷三道?要让一个异国人进入禄法阁?甚至于,他此番被罚,也是因为陛下已经得知他在禄法阁前阻拦景王?
思及此,焦本的心已经彻骨般寒了。
“卷宗找到了?”吴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焦本,见他俊俏的脸上已是肉眼可见的惨白,心头的火气也消散了些,面上却是不知他与景王之事的模样,问道,“可是有线索禀报?”
说着,便抬了抬手道:“地上凉怎还一直跪着,起来说话。”
仅仅三句话,焦本刚才的千头万绪、埋怨委屈都尽数消散了,有如冰雪之上浇了一盆热水,什么冰啊寒啊散得一干二净。
然而奈何早跪得膝盖没有了知觉,起身时靠王英扶了一把才站稳,然而他并不知晓吴帝的不快,刚站稳没多久就道:“陛下,臣方才在禄法阁查阅卷宗时,景王与他的随从硬闯了进来,他还未摆脱谋反之嫌”
焦本正打算大告特告,刚上前扶稳他的王英却在他手臂上按了一下,他似有所悟,抬头看了眼吴帝。
只见吴帝脸上并无太多神情,不过是淡淡说道:“兵符已经在那狱卒身上找到了,与景王无关。禄法阁是孤让他去的,他知道事情始末。给你们三日时间,尽早把线索找到。”
“可是陛下,即便如此,禄法阁是文书重地,怎可让异国人进去。他若是”
“焦本,”吴帝打断道,“孤不止一次教过你,说话做事要适可而止。此事孤已有打算,多的话你就不该多说了。”
饶是焦本再不服气,此刻也只能作罢,蔫蔫应道:“是。”
三句话景王化敌为友
“这么多卷宗,看到何时才是个头啊?”乐栉手里捧着卷轴开始不耐烦起来,即便是在凉爽的禄法阁,他也感觉到了一股从心底往上侵袭的燥热。
他用卷轴扇了扇风,不禁转头看向景王,只见他身上盖着自己的外衣,腿上用了随行小官的盖毯,仍然将一只手缩在衣袖之下,与燥热的自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然而,只这么看了景王片刻,看他半倚在座椅之上,烈日透过遮光帘在他身上落下稀疏的光斑,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一张张卷轴上掠过,尘世间的浮事看上去好像都与他无干一样,乐栉内心的浮躁很快就消了下去,将手中的卷轴翻得更快了一些。
虽然不为宫里的那位,但还是想为眼前这位早日找到解药,盼他这张温润如玉的脸庞永远不为痛苦而蹙起眉头。
两人正埋头苦干,告状无果的焦本从门外走了进来,径自朝景王身边走了过去。
乐栉起身拦了一拦,傲慢无礼问道:“如何?找你家陛下确认好了?”
焦本本就吃了瘪,被乐栉这么一拦,心头已是火起,然而因刚受了吴帝的教诫,所以面上不显,对景王作了个揖道:“在下方才不过是秉公办理,如有得罪,还请王爷见谅。”
听了这话,景王才抬起头来,装模作样地呵斥了乐栉一声,道:“大人哪里的话,大人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我在大梁时要是有像大人一样衷心职守的官员,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了。偏一个个都像乐栉一样莽撞无用,也难怪我有此境遇。然而他在我身边服侍如同我胞弟,他若是有冒犯大人的地方,我代他像大人赔罪。”
说着,景王便也将身上的盖毯衣服放在边上,朝焦本作了个揖。
焦本见他脸色苍白,浑身清瘦,即便如此夏日也一副怕冷的病怏怏模样,又听他话里感叹境遇之苦,不免也生出几分书生的怜悯之情,倒是也没那么不满了。
“你们都找了哪些了?”
“这两排都已看过。”
乐栉还没从景王三两句话化敌为友的状况中反应过来,就被景王指派去了替焦本把架子上的卷轴搬下来。
焦本本就是世家弟子,又是那一年的榜眼,身上又不似景王似的不舒爽,看起东西来速度极快,没一会儿便赶上了景王和乐栉,景王不免又夸赞起来:“大人真是厉害呀,这会儿已经赶上我二人了。陛下派大人过来找卷轴,一定也是看重大人一目十行,一人能抵十个他人吧。”
焦本自然是知道自己能力的,然而被他这么一夸,尤其是他说到吴帝对他的看重,心中自然是欣悦不已,嘴上倒也是书生特有的谦逊:“不过是没几个相干的案子,先祖仁厚,几乎没什么抄家流放地大案”
“这个,似是可能有些关系,你看”
景王拿过一看,只见卷宗上写了前朝一个名叫赵集的商人与多个高官勾结,利用彼此权能,谋财害命,后被清查发现。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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