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几个人胡乱往四下一照,就分两路去巡夜了。边走还边继续刚才的话题:“哎哟,可惜了,府衙跑了几个下人。”、“什么跑了?八成是有歹人趁火打劫拐走了!卧房那是失火,可是后厨柴房必是放火!谁家柴房不小心来着?厨娘们的铺盖都没带走,可见不是偷跑的……”
他们又说了一些,但是渐行渐远,就听不太清楚了,祝三只听得大娘子被火势惊到了,正病着。知府逃出卧房的时候不合被房中的绣墩绊了一跤,寸劲儿上来不但扭伤了老腰还跌断了腿!如今俩都躺着呢,所以钟钦差也暂时还没动身走,并且想接手大牢里那一群神棍!
这倒是祝三不知道的了!她心头微惊,悄悄地跟了上去。
疾走几步,却听他们又不说府衙的事,转而畅想起陈大公子这次终于否极泰来,回京之后必有一番作为云云。
祝三想了一下,选了话多的那一路跟了过去。这人走的是中轴,穿过二门,这王八蛋把二门给关了!祝三扼腕!只能再次翻墙,趴在墙头上看到他往左边一座院子去了,过不多时灯笼的亮光越绕越远。
这个时候,陈二公子的哭泣讨饶之声从西边传来。祝三估摸着,这东边就是陈大公子的住处了。她没往东边去看陈大公子,跳下墙,往西边去,依旧是趴在墙头先看动静。
陈二公子的院子不小,他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祝三看到一个穿着浅色衣衫的青年趴伏在地上:“我本意不是想惊扰祖宗的啊啊啊啊……呜呜,饶命!”两三个颜色鲜艳的年轻女人抱在一起,也是一脸的惊惶。
窗户外面,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长袍的身形口里骂着:“不肖子孙!扰我清净!”
祝三一看就知道这是装神弄鬼的把戏,拿根绳儿一吊,装鬼!其实还有另一种装法,就是踩个高跷,黑夜里看着也跟飘在半空中走一样的。
装鬼的还在骂,扬言明天要他吃的饭都变蛆,说这是不敬祖宗的惩罚,陈二死后得下饿鬼道。
陈二哭得更惨了:“我没想惊扰祖宗,我就想咒死我那倒霉鬼的大哥!是他们!是他们说,必得回来祖宗坟地做法才会灵的!”
祝三听得额角青筋都起来了,看那个吊死鬼也没什么新花样,悄悄地离开了西面的院子。她没有完全沿路返回,而是翻身上了屋顶,一气跑到了临街的墙上,警惕地四下张望,见无人发现自己,一纵一跃,跳到了街对面的屋顶,从那里再溜走。
………………
张仙姑正在灯下做针线,祝三正在长个儿的年纪,衣服什么的还好说,反正穷人衣服不合体太正常了,可是祝三一天天的在外跑,鞋袜不合适就太不方便了。
张仙姑打算给她做双新袜子。
门被敲了两下,张仙姑听到熟悉的敲门声,放下了去拿黑布的手,匆匆去开了后门:“来了。”
来的正是祝三。
张仙姑忙不迭上下打量她:“怎么样?没伤着吧?”
祝三脸色不太好看地说:“我没事儿,不过明天还得出去一趟。”
张仙姑将她让到床上坐下,说:“先洗把脸泡个脚再说!”说着,要从墙上把锅取下来去外面生火。外面的灶是露天的,祝三勉强给它弄了个棚子撑在上面,但也是没门没锁的,每天做完饭就把锅再拿进来。
祝三道:“冷水就成。”自己去前面舀水,一面洗一面说:“有点眉目了。”
“难不难?”
祝三道:“要快!”
“嗯?”
祝三道:“爹从来没去过京城,对吧?这次也没有。”
“哪认得京城大门朝哪儿开?!怎么又扯上京城了?”
祝三道:“今天,我去那里听他们说,是陈二在京城听了人的话,要回来作法害他大哥才灵……”
“那你爹就不是主谋!”张仙姑这会儿脑子很清楚了,“顶多就是个从犯。他以前又与人不熟,多半是个半路混过去凑数的!那倒不妨了,判下来也就是挨板子,顶多充军流放,命能保住。行了,你歇着吧,明天别乱跑了。”
祝三摇摇头:“我还有点事要弄明白,放心,不去陈家了。明天我出去转转。晌午不一定回来。”
“你又要干什么?别想着白天探大牢啊!”
“不去的。对了,府衙那儿,知府和大娘子伤的伤、病的病,他们认定徐大娘和咱们是被歹人劫走了的。”
“呸!他们才欠叫歹人拐了去卖苦力,一天照三顿挨打!”话虽如此,张仙姑到底放心了,说,“你上街小心些,别叫他们在这个时候认出来。”
祝三笑了笑,心道:我不上街去,明天我得去陈家祖坟瞧瞧。这事儿不太对,啥法事啊,要往人家祖坟去做?
据她所知,要动祖坟的事儿确实跟子孙的关系极大。但是在祖宗里作法,只妨害一个子孙的,那可真是闻所未闻,一般自家人可不会这么干!谁不怕失手把自己也妨死了呢?
但是这坟地,很重要!得去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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