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植有些犹豫:“教化之事……”
祝缨道:“姜兄,仓廪实而知礼节嘛,我看我这儿,这是个什么摊子?先吃饱了再说。人饿得狠了,是要出事的。”
姜植道:“也罢。”心想,我若做事时,倒不可这么拘泥于他的法子。
那一边,冷云也将礼物给了蓝德,又让他给蓝兴带个好。蓝德道:“还是冷大人体恤我们。说起来祝大人办事挺伶俐的,怎么忽然糊涂了一下呢?”
冷云道:“那就是个死心眼儿。你看着他伶俐,其实呀,上官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那不是伶俐,就是‘要把事办好’。没说的,他就认个死理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转弯儿。要不王相公也不能看他顺眼。”
“我说呢?!”蓝德大悟。
冷云又请蓝德去刺史府坐坐,蓝德道:“不敢不敢,还有钦命在身,我们要回去覆命了。”
冷云道:“我送送你们。”
案子在思城县就算了结了,主犯也杀了,其余从犯死刑的得复核,然后不管在哪儿斩,也是秋后。不是死刑的,重刑也得复核,要打板子的早就打完了。赔偿也发了,地也分了,裘县令也不归她管了。现在连蓝、姜都要走了。
祝缨似乎没受到林氏的影响,也将奏本写好,连同案情的详述也写了。冷云不放心,必要看一看才肯罢休,祝缨遮住了前后文,只让他看一条:三个孩子未满七岁,不过因为黄十二郎行为特别恶劣,所以没官。
冷云道:“你这不判得挺好的吗?”
祝缨道:“我这头放奴婢,那头又添奴婢,真没意思。”
冷云笑道:“怎么犯起傻来了?怎么可能没有奴婢嘛!该放的放,该罚的罚,有赏有罚,才能转得起来。”
祝缨也轻笑着摇头:“大人,秋收就要开始了!送天使的路上我看过了,已经能开镰了。”
冷云跳了起来:“不得了!”
迂直
秋收是个紧箍咒,散漫如冷云也不得不重视。他又不长于庶务,但是这又直接干系到他的考核。
冷云不敢再耽搁了,他以前对播种、收获之类的农时半懂不懂的,外放之后气候又与京城完全不同,一切都是现学。他急急地催促着薛先生:“得赶紧回去啦!”
薛先生已经在收拾行李了,他也知道自己的东家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秋收必是一关,在冷云被催促再次赶往思城县之前,他就在准备这个事了,冷云不找他,他也要催着冷云回去的。
二人礼也送了,使者也糊弄完了,不等再歇就要赶回去。
动身前,冷云再次叮嘱祝缨:“你别再弄那些好心啦!在大理寺的时候,你抄家就要放奴婢,到了这儿性子又不改的。就算想干事儿,别跟陛下拧着来,记住了没有?”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带上了刺史的威严。
祝缨道:“奏本都递上去了。我也是头一回与宦官打这样的交道,真是开了眼了,我记住了。”
“还是京城好啊!”冷云感慨,“离京城越远,事情就越麻烦。秋收的事儿上点心!”
他嘀嘀咕咕地走了。
这样的上司来过一回是不能让他空手回去的,祝缨又给他备了一份礼,薛先生也是一份,再给冷云的随从们发红包,最后将这些人送走。
冷云的人马在天边变成一道斜线的时候,祝缨转过头来,说:“咱们也回去吧。”
她的口气与平时无异,项安悄悄看了一眼哥哥,项乐对她摇摇头,两人无声地跟在后面。顾同、小吴这些日子一直忙前忙后的,都上前来关切地说:“大人/老师。”
祝缨道:“没事儿。”
蓝德这个反应有点出乎意料,送走他们之后,祝缨就回过味儿来了。宦官可不就只能听皇帝的吗?
她说:“咱们也该干正事了。”
…………
一行人回到县衙,不必看皇历,只要回来的路上左右瞥一瞥田地,就能知道秋收迫在眉睫了。有性子急的人八成已经在开干了,无论春耕、秋收,都不必官员说:“开始。”才会开始的。官员要做的安排是一个整体的协调,譬如祝缨在福禄县准备的粮仓之类。又或者是调协耕牛、用水等等。以及秋收期间的其他保障,还有朝廷极重视的——租税。
福禄县那里已成制度,大家都习惯了,祝缨暂且不过去也能转得起来。思城县这儿才大乱了一通,虽然提气,气势却不能代替细务。
祝缨打算先把思城县安排好了,盯两天看着没问题了,再回福禄县去看看。
她到县衙,第一件却是将县衙内的官吏召集过来。如今思城县衙仍然在职的前官吏只有一个主簿、两个仓督、一个市令。主簿是个与祁泰性格差不多的人,品级既低,性子又绵烂,混日子竟让他安全混过了大案。两个仓督是祝缨硬留下来的,考虑到了秋收,仓督这个活计须得有点经验的人来干,属戴罪干活。市令则是因为新近上任,还没来得及犯什么事儿。
其余包括衙役,大部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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