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另一个手段,不过不好对王叔亮讲,明天打算找施季行——大理寺里可有许多人的旧账。“依法办之”就行。
清掉一批,换上旧部子弟、科考取士,慢慢地把这制度给掰过来。
王叔亮略有些激动,四下看了看,祝缨道:“我的地方,尽管放心。不过现在不行,我得先会会西番。”
王叔亮道:“西番……兵马钱粮,恐怕不足,您带来的兵马,恕我直言,少了些……”
祝缨道:“打也不能只是硬打,难道就只靠我带来的这些人?”
“陛下因为齐王的事情,不肯令禁军精锐尽出。”
“还精锐?又三十年过去了,当年的精锐,三十年来就当看门狗了,什么时候派他们去平过民乱?早不是当年了,也就陛下不明白,看不透。”祝缨说。
王叔亮道:“这个您更懂,可是补给钱粮呢?您的那些兵马,日常所需尚可,一旦开拨西陲,补给到西陲与您从安南到京师沿途供给可是不一样的。”
祝缨道:“我会亲自去户部看一看的。”
王叔亮语塞,哦,户部,又是你的地盘,是吧?
虽然三十年过去了,不过以祝缨的手段,还真是难说叻。
两人说了很久,最后,祝缨才说:“说回科考的事情,听说,你们进考场开始搜身了?”
王叔亮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他是个厚道,把祝缨召回来平事,可是搜身呢,就是防她这样的人的。祝缨笑笑:“搜就搜吧,我说,咱们就设男女两个考场,男的搜男的,女的搜女的,不为过吧?”
王叔亮目瞪口呆:“这如何使得……”
祝缨指了指刘昆:“她哪里不如人了?等我说完,刘先生的学问,是她们更能传得下来,还是指望那些子孙学生?知道你为难,不过呢,修书这事儿跟理政差得还是挺远的,对吧?只干这个,也不耽误事儿。”
王叔亮犹豫了,刘昆小小地叫了一声:“翁翁。”
王叔亮看着她,有心说几句,又碍于祝缨在场。祝缨道:“刘先生把她送到我身边的。”
“他?”
祝缨道:“要不是天下文宗呢?不忍心把凤凰的毛拨了。你可以再想一想,反正,不急,西番还没退兵呢。对了,王相公以前的手稿啦、出过的考题啦,还请整理一下,也许很快就会用到。”
王叔亮心事重重地来,心事重重地又走了,国家大事说明白了,最初担心的事竟没个定论。
祝缨不再继续理会他,而是说刘昆:“看什么?干活!”
刘昆埋头苦写,林风大步进来:“姥!帖子送过去了,郑家夫人说,等您过去。”
“知道了。”
……
祝缨当年的旧部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她后来自己提拔的,另一部分多少与郑侯、郑府有些关系。纵使叶、阮等世家子弟,也有不少是郑家牵线搭桥,免了许多的误会。
祝缨第当晚就带着刘昆、林风、祝彤等人去了郑府。
郑府已经出孝,但因先帝死了不久,还不能奏乐嬉乐。岳妙君虽是“太夫人”,妙在祝相公也是个女人,因辈份高、身份也高,岳妙君反而坐了上首招待祝缨。她的儿媳妇,此时已是大长公主,正在宫中陪太皇太后。
郑川、郑绅都在,祝缨又与他们约定了拜祭郑熹的日子。郑绅笑道:“您可算来了!我们也能放心了!”
郑川咳嗽了一声,郑绅道:“都是自家人,不如说明白。”
岳妙君叹了口气,对刘昆道:“你长得可真好,过来我瞧瞧。”
那边郑川也对祝缨说明的情况,祝缨进京,也有他们家一份功劳,并非仅是岳妙君个人想推一把。郑熹死后,姚辰英暂接手郑党。郑党这群人,郑熹都时常带不动,姚辰英又远了一层。
对面冼敬仿佛一个王八,就是不肯死。王叔亮他爹又是冼敬的老师,虽未明着结盟,多少有点香火情。陈萌虽然退了,却与施家是亲家,人家抱团了。算一算,就他们郑家衰退了。
郑党一合计,要不,咱们趁机把祝缨给薅回来吧。
与其让冼敬、王叔亮他们成功,为什么不引祝缨来呢?
至此,祝缨能够回归的所有原因,几乎都凑齐了。有人为公,有人为私,凑成了一股合力拽她,她便半推半就地回来了。
郑川道:“冼党指手划脚管天管地,他就差上天了。”
那确实。
祝缨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正好,我也需要一些人。”
郑川道:“您只管说。”
那边岳妙君与刘昆低语,两人竟都落下泪来,郑绅发现了,惊愕地道:“娘,怎么了?”
“没事儿,看着这小娘子欢喜。”
“咦?”郑绅说,“我看她眼熟,这……”
祝缨道:“嗯,没错,她是刘相公的曾孙。”
郑绅下巴都要掉了:“这这……”
刘昆一身男装便服,是个官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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