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没有必要回去。和张鸣筝有关的一切都能被囊括在一个不到二十寸的行李箱里,常年扔在越野车的后备箱,现在都一起被扣在刑侦局里。
“同居”也仅限于字面意义。庭资带他去的是刚刚打扫出来的旧房子,生活痕迹早被陆陆续续搬空,只剩下一些大件家具。
“整个二楼连同阁楼都是你的,没有你的呼叫我一般不会上来。”庭资摁下他床头的按铃,声音隐约从一楼庭资的卧室传来,向导手环也同时震动。“这样的装置在这一层还有很多,随时叫我。”
“静音室在地下,其他地方也都可以去。房子里书很多,可以找你感兴趣的看。”
所谓的“临时监护”只是好听一些的限制人身自由的说法,他不爱出门,但也从来没有设想过有一天会有如此长的一段休假。
庭资尽管已经挪了相当长的工作时间带回家,但每天还是会有固定时间去办公室,这段时间他会轻松一点——虽然实际上庭资并未真正限制他什么。
他的手机和电话卡暂时拿不回来,庭资给他拿了一部ipad作为临时过渡,里面只存放了几个文件夹的五线谱,应该是从前作为琴谱使用。除了午晚饭他几乎不会和庭资碰面,但会在阳台看着一楼客厅的书桌发呆——阴天的时候庭资总是会在那里办公。
某次庭资发现了他,抬起手来笑着打招呼,被他慌乱地应付回去。
张鸣筝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态,也许是硕鼠掉进大粮仓后的恶习。他已经习惯了收集——或者说是“保留”关于庭资的任何信息。不主动询问,但会悄无声息记下来,从前灵敏的听力在这方面给他带来很多便利。
这种行为几乎已经形成习惯,所以现在即使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喜欢对方仍然会继续这样做。
——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庭资?他躺在床上盯着床头的按铃等待入睡时这样思考。
几个晚上后,张鸣筝不得不承认,这场持续多年的失败暗恋起源于某些俗套的、刻在基因里的慕强片段。
庭资足够强,一直都是,唯一变化的是现在的对比对象成了他。这样完美又强大的人,怎会不被人喜欢。这是他曾在无数时刻暗中感叹过的想法。
时至今日,他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停下喜欢庭资这件事了,具体表现为——好像由庭资来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算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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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情况显得有些棘手了,张鸣筝在刻意回避他。
尽管如此,庭资还是会强制性带着哨兵出几次门。一开始是每周去超市转转,买一购物车的食材。张鸣筝从不主动拿任何食物进购物车,只在结账时主动递卡给收银员,庭资也就由着他去。
每次从超市回家后张鸣筝会和他一起将食物分门别类放好,然后会去器械室做一次精神结合——几乎没什么作用,他也只是每次去张鸣筝的精神图景里待一阵子,然后每次尽可能延长时间。
从超市回来后张鸣筝的心情会好些——虽然他从不诚实的说出来,但在精神海会有所体现,比如他身在其中时能隐约感受到血液的流动和经脉的跳动。
托张鸣筝的福,从前巅峰时期的感知力都不一定有这么敏锐。
今天,庭资决定在将这段关系再推进一下。
“要不要去打羽毛球,”他顿了片刻,斟酌称呼的用词,“鸣筝。”一个亲呢又普遍得很客气的称呼。
“好。”张鸣筝依然从善如流。
张鸣筝总是将自己和他的关系视为领导与下属,然后尽可能地服从命令;但又在某些时候平等得固执,比如坚持想要付给他房租和水电费,被拒绝后又通过在超市主动付款来补偿。
他曾经在和薇薇安的通话中无奈又好笑地提了一次,顺便问问她是不是曾给她的哨兵队员什么丛林等级制度,得到的是对方若有所思的回答:“他在你那边是这样子呀……也没关系,慢慢在恢复就好。”
庭资自己的羽毛球水平充其量算作业余爱好者,选修过几年的羽毛球课程,结业后在社团挂了学生教练的名号混一点加分,仅此而已。
倒是张鸣筝曾拿过不少省级国家级羽毛球比赛的优胜,毕业后又选了一栋离羽毛球场最近的公寓,所以他才选了羽毛球场作为新地图;另一个原因是在球场上能很好的观察到哨兵五感和注意力的状态,至少能辅助他来判断目前精神图景对于张鸣筝本人的影响。
张鸣筝从前的资料不难拿到但难在零碎,如今每天抽空整理一点,总算也慢慢理出思绪了。
至于在球场上——他本来是没有想为难张鸣筝的,纯粹是因为张鸣筝打得实在太恭敬太小心翼翼,才催生出他的恶劣行径。
开始前张鸣筝很仔细地在自己的寄存柜里给他挑了球拍,确实用得顺手。刚开局还打得有来有回,后来就演变成了变着法儿的给他喂球。庭资不喜欢这种被放在弱势地位照顾的感觉,但中场休息时看着张鸣筝撑着膝盖喘息、再笑着接过他拧开递过去的水时,又把打算委婉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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