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泪(下)农历七月夹杂着滚滚热气扑面而来,大道上的人们尽检阴凉处走,谁也不愿在太阳底下多晒一刻太阳。正午时分,一驾装饰华丽的马车飞快的弛过官道,在车夫的一声声吆喝里,它横冲直撞,毫不怜惜路人,直吓得众人慌忙躲避,一派狼狈。在路的最里边,有一高一矮两个男子,他们没有受到骚乱的波及,但是他们都皱起了眉头。这两人中,脸露不平之色的那个孩子是司马迁,旁边的是苏武。这两个人如何走到了一快呢?原来,苏武因是将门之后,被选为侍卫未央宫的郎官,主要充任文职。只因闲暇时光较多,他便常去拜访当时闻名天下的经学大师董仲舒和古文家孔安国,向他们讨教学识。他就是在董仲舒处碰到司马迁的。而司马迁自来长安后,其父司马谈便引导他拜在董仲舒门下,学习春秋公羊传,因他聪慧非凡,常常是闻一知十,不久便深得其传的精髓,甚得董仲舒的喜爱。耳听董大师对司马迁的赞赏,苏武便不计较他年纪小,主动和他结交。在司马迁那面,他亦是常常听闻董仲舒夸奖苏武,也早存了仰望之心,待到一袭谈话之后,两人互相倾幕,遂结成忘年之交。待董仲舒以病还乡之后,司马迁便又拜在古文学家孔安国门下学习古文尚书,他和苏武便又常在那碰头。这会,他两人刚从孔安国处受教完毕,正结伴回家。现下看到这一幕,又激发了司马迁的忧民之心,他不由得愤愤的道:“看这嚣张的派头,准又是那些公侯子弟!这些人真可恶,自恃祖上有些功劳,或是父辈手里有权,便飞扬跋扈,置国家的法令于不顾。扰民侵民,实在可恨!”这话于苏武心有戚戚焉,他略点点头,本想也发表几句类似的看法,霍去病的脸却忽然自脑海里窜出来。在很久以前的交谈中,苏武就发现司马迁对霍去病有偏见,他便深以为撼:冠军侯是罕有的英雄人物,司马迁则是稀有的史界好苗子,这两个当世数一数二的奇才竟然不能互相了解,被成见所隔,实在是太可惜了。于是心底拿定主意,要做个和事佬,因而他笑道:“子长,过两天我介绍你认识个人,他绝对跟你眼里的那些王侯公子不一样。”司马迁一听到“王侯公子”这几个字就心头生厌,道:“苏兄,你莫要为难我,我不见那些人。”苏武正色道:“子长,我几时带你去见过浪得虚名的不堪之徒?这人你要是不见,错过了,你准后悔一辈子。”司马迁见苏武说得如此郑重,不由得信服几分,再兼他一团孩子气——他实在想不出大汉的天空下,还有什么样的人物他没见过,于是,犹豫了一下,司马迁点头同意。苏武也很高兴,下剩的事情就是通知霍去病,但愿冠军侯到时别嫌司马迁年纪小,好逞强而耍起大人的派头。两人商定妥当,便欢欢喜喜的顺着一条小道往下走。这条小道是条近道,有一处正好与南军军营遥相对望。行到此处时,司马迁眼尖些,他看见方才的那驾马车正一溜烟的驶向南军军营,他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苏武一门心思的盘算着计划,稍稍落在后边,因而没注意到这些,也没察觉到司马迁突然变得沉默。且说那马车驶到军营门外便停住,车内有个苍老的声音抱怨道:“陈福,你赶丧还是干啥的?把我这把老骨头都颠散了!”被称做“陈福”的车夫是个粗壮有力的愣头青年,他“嘿嘿”笑了两声,撩开帘子,一边扶下一位约莫六十岁的老者,一边对那老者道:“屈大伯,话别说得那么难听。要是我慢慢的赶着车来,饭菜凉了,我还不得被侯爷骂死。”屈大伯下得车来,拍拍衣衫,白了陈福一眼:“等会我告诉侯爷,你不听命令,驾车在军营里狂奔,看侯爷不割了你的脑袋!”陈福提着两个三层食盒,跟在老者的身后,着急的嚷道:“屈大伯,你这不是坑人嘛?哪一次我不是守着规矩,到军门外就停车!我大不了就是在街上跑得快点,那还不都是为了侯爷好嘛。”屈大伯认真的道:“好,你记得要为侯爷好就成。听好了,咱们日后可得安安生生的过街,省得那些爱嚼舌根的人,把下人的不检点看着是霍爷故意而为之。舅老侯爷可是再三交代过的,你别又忘了。再犯,我就把你撵出长安,罚你到侯爷的封地做农夫去。”这话很有效,陈福忙“诺”了一声,再不敢拗嘴,跟着屈大伯进了军营。最近这几个月,南军不停的从地方军抽调能骑善射的士兵来集训,凡合格者留下,不合格者走人。因此一些才考核入南军的士兵看到屈大伯和陈福能自由出入军营,都感到疑惑不解,便有好事者向老兵打听缘由。知内情的老兵道:“这两个人是詹事府陈掌大人家的仆役,他们是来给骠骑将军送午饭的。”“将军竟然不和我们一快用军营里的饭菜?”老兵看了新兵一眼,诧异的道:“你在郡国的时候,难道你们的将军是跟你们一块用膳的么?”新兵被问住了,道:“那倒没有。将军们大鱼大肉,我们是青菜粗粮,他们哪里咽得下。”老兵道:“既然如此,你又怎敢奢望骠骑将军和我们一快用膳。”这话在情在理,最明白不过的了,但那新兵还是心有不甘,喏喏自语的道:“我见兄弟们那么听骠骑将军的号令,愿随他出生入死,还道他与‘飞将军’李广和大将军卫青一样,能与普通弟兄同甘共苦,共吃一锅饭呢。”老兵哂笑道:“要那样的话,骠骑将军还不成了饭桶?大汉这么大,又有几个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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