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萝卜,咪咪甜,看到看到要过年,娃儿想吃肉,老汉儿想买田!”小时侯,一进腊月,便几乎天天都是节日了:腊八节,要熬腊八粥吃;十六“倒牙”大人小孩不许说不吉利的话;二十三“送灶”给“灶王菩萨”烧纸,敬香,供煮熟的猪头肉,肉上还要糊糖“灶王菩萨”吃了,嘴上粘糊糊的,上天到了“玉帝”面前好尽说好话,更加保佑来年有吃有喝,温饱不愁。大年三十中午吃团年饭“噼里啪啦”放鞭炮,热火朝天,到了晚上又吃“团年饺”尤其是吃“团年饺”的那情那景,至今仍记忆犹新。吃了团年饭之后,母亲便吩咐全家大小在宽敞的堂屋里围坐在一张长长的案板前,案板早已用井水洗得透光发亮了,母亲从厨房里搬出一个泥巴色的陶钵放置在案板一角,往里倒进一大瓜笠雪白的面粉,然后慢慢地往面粉里加水,慢慢地用筷子搅拌,等到面粉凝聚成团后,母亲就扎起衣袖,用力地在陶钵里使劲地揉搓,那雪白的面粉渐渐地就凝聚成金黄的面团,母亲便在案板上均匀地撒上薄薄的一层面粉,接着就将那金黄的面团从陶钵里用双手捧出来,放在案板上,用菜刀切成二指宽的小面块。儿时的我们兄妹四人,便聚在案板周围,一手捏住面块,慢慢地转动,一手用擀面杖或者洗净的酒瓶,轻轻地将面块压薄压宽,直到压成一张薄薄的圆圆的面皮为止,周而复始,很是有趣。父亲则坐在案板的另一侧,笑容可掬地慢慢地切着包饺子用的肉和韭菜,那肉和韭菜都要切得细细的,父亲每切一会儿菜,就要抬头和蔼可亲地望望我们兄妹四人,然后又埋头笑咪咪地继续切菜,那切菜时发出的“吱吱”声很是好听,满含父爱的味道,香喷喷的。肉和韭菜切完之后,母亲就会拿去厨房炒了,满满地装在一个白色的小洋瓷盆里,做包饺子的馅。等到面皮擀得差不多了,肉馅也炒好之时,便可以开始包饺子了。母亲先会示范,甚至一个个地手把手地教。其实包饺子并不复杂,将擀好的面皮,摊开铺在左手手掌上,右手舀上一小匙肉馅,放进面皮里,然后用一根筷子蘸上一点清水,轻轻地打湿面皮的边角,再将面皮成对称状合拢,用两手的食指和拇指慢慢的揉捏面皮,并捏出褶皱来,这样做出的饺子更牢固,放进锅里煮时才不会散架。母亲也常常从家中竹楼上的柜子里找来一个金黄金黄的铜钱,洗得干干净净的,当着大家的面说:“晚上谁吃到包了铜钱的饺子,谁就是来年里运气最好的人!吃到了不能说,说了就不灵验”做好的饺子,我们便丢进一个铺好报纸的大大的米筛里,往往是根本等不到天黑,我们便嚷着煮饺子吃了,就这样我们一边包,一边煮,也一边吃,往往到了天擦黑之时,我们就已经吃饱了饺子了。令人惊奇地是,那时候我们兄妹四人几乎人人在吃饺子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吃到了一个象征来年好运的铜钱,我们都认为自己是来年好运的唯一幸运者,现在我们才明白其实每年包水饺,母亲都趁我们不注意之时,在四个饺子里分别都包了铜钱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有爱的水饺刻骨铭心啊,而现在父母均已不在人世,孤独可怜的我,犹如一粒蒲公英的种子,飘零在这冷漠的异乡的冬季,我又再到哪里去吃那么好吃而又温馨的饺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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