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关事(4)
吴家信奉流血不流泪,吴永这一代因为只有他一个男丁,被女眷宠着的时候是真宠,被操练的时候也是真的往死里操练。
知道自己被算计的时候他满心愤怒,替自己也替吴家不值,所以他明知道有些事情在发生却当作看不到,明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却满腔快意。
可这一刻,他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不是认为自己错了,而是为一个男人的胸襟,他被比到尘埃里去了。
顾晏惜起身往门边走去,吴永下意识的喊,「世子!」
顾晏惜不理会他,打开门举起手打了个手势,不一会芍药出现在门外。
「去给他看看。」
芍药没有戴帷帽,大晚上的看到这样一张脸恐怕谁都要吓一跳,吴永是个正常人,他也吓得后退一步,很快他又镇定下来,上前走了几步在桌边坐下,并伸出手,「麻烦大夫了。」
芍药本来也不在乎吴永是个什么态度,可他后面的举动还是让她小小的开心了一下,在另一边坐下搭上他的手腕。
片刻后,芍药让他换一隻手,仔细诊过后她皱着眉头没有出声。
她的态度反倒让吴永心里生出希望来,「有什么话大夫直说便是,我受得住。」
芍药真就直说了,「吴将军最近房事可顺利?」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是个关係到面子的大问题,更何况还是由一个女人问出来,一时间吴永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求救似的看向世子。
顾晏惜抱胸而立,「她是大夫。」
吴永吞了口口水,硬着头皮道:「之前并没有问题,大概在两个月前突然就……就有点力不从心。」
芍药点点头,「不知道吴将军的鼠蹊部可有两条很细的黑线?」
吴永一愣,摇头,「平时不曾留意。」
「那就请吴将军现在去看看,如果有,基本就可以确诊了。」
一听可以确诊,吴永什么都顾不上了,丢点脸总好过丢了命。
屏风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顾晏惜看着芍药撑着头百无聊赖的看着灯的模样无奈摇头,换成别的女人怕是早就羞得不敢见人了,她倒好,坦荡的反倒让别人不好意思。
不一会吴永就快步走了出来,气息有些急,「有,两边各有一条,很细,很长。」
眼看着就要长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了!要不是大夫提醒,大冬天的他怎么可能发现身上多了两条看着就不是好事的黑线!
「那就没错了。」芍药抬头看向世子,「是中毒。」
「能解?」
「能,就是有点麻烦。」芍药苦恼的挠头,「这种毒叫黑蛛丝,解毒的时候同样需要下的那味毒做引子,不然解不开,能联繫上师傅吗?我记得这毒是师傅调製出来的。」
顾晏惜当然不会把芍药的话解读成这毒是她师傅下的,点点头道:「我给他去信。」
「问问他这毒他给了谁,我以前问他要他都没给我,说太阴损,可他却给了别人,哼。」
「到时候你可以当面问他。」
「那更好,不过你得快点让他来,吴将军最多再撑一个月。」
顾晏惜看了吴永一眼,看着不像是只能活一个月的样子。
「我说的一个月不是指性命之忧,他再活半年没有问题,我说的一个月是说他要是不能在一个月内解了毒,他的子孙袋就没用了。」
「……」
顾晏惜揉揉眉心,有点不知道怎么告诉芍药女人不能这么直接,就算要说也要小声点,没看吴永那脸都不能要了?
「师傅说这毒最阴损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会让男人渐渐不行,要是四个月内没能解了毒,就算以后解了毒留下命来那话儿也……」
「好了。」顾晏惜打断她,他知道该找谁算帐了,「有没有办法能缓一缓?你师傅去了西边的山脉里寻一味药,一个月内未必能赶过来。」
被截了话头的芍药不是很开心,慢吞吞的道:「我的金针渡穴可以让毒性缓下来。」
「给他用。」
「可是花花呆个几天就要回去了,我想跟她一起回去。」
顾晏惜沉默片刻,就在芍药快撑不住要点头应下时就听到他道:「当年这个关口是吴家拼着死了大半的男人守住的,大庆建国多少年吴家就在这里扎根了多少年,传到现在吴家男丁只剩一个吴永,芍药,他们守的是我们顾家的江山,我们有责任不让吴家绝了后。」
「所以我真的姓顾是吗?」
「既然选择了遗忘就不要纠结那些过往,那并不是能让人愉悦的事。」
芍药咧嘴一笑,「我只要知道晏哥是我哥哥,梦里那个漂亮的女人是我娘亲就好了,其他的不重要,不就是每天来施一次针吗?我应了。」
顾晏惜站着,芍药坐着,这个姿势很方便摸摸头,顾晏惜也真的摸了,这些年来头一次这么亲暱,芍药先是愣了愣,旋即瞇起眼睛笑了,晏哥真的是她的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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