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李炎煜,她反倒是在噩耗中最平静的那一个,有种强大柔韧的力量从内而外支撑着她,让她犹如在骤雨侵袭中依然昂首盛开的玫瑰花。
李渊那时对情况还有些懵懂,只知道弟弟也许能活下来,妈妈却要死了。弟弟是在妈妈身体里生长的一个肉团,妈妈身体里还长了很多名叫肿瘤的肉团,这些肉团要夺走妈妈的生命,而妈妈为了让弟弟继续生长,只能任由它们生长。
每个胚胎都是吸收母亲体内的养分才能长大,而弟弟在吸收母亲的生命,他每长大一点,林沐的生命力就衰微一些。
街道上树叶染成金黄的时候,林沐住进了病房,李渊每天放学之后都到病房里做作业。
李渊看向她时,妈妈总是笑眯眯的,安静地斜靠在病床上织着小毛衣,有时会哼唱歌曲,悠扬柔美的调子。李渊听着很熟悉,是小时候陪伴他入睡的旋律,来自音乐剧《猫》,林沐当年就是凭借这一段lo而走红的。
歌声忽然停住了,李渊抬头望去,发现妈妈捧着针线,无声地流泪,泪水爬满了美丽而苍白的脸庞。
“没事,妈妈只是……织错线了。”林沐抹掉眼泪,对一旁焦急无措的儿子说。
李渊不懂,妈妈被诊断出癌症时没哭,被病痛折磨时没哭,为什么因为毛衣织错线就哭得这么难过。
他只能张开手抱住妈妈,也抱住妈妈肚子里的弟弟。
李炎煜下班后赶来医院,每晚都在医院陪床,李渊也赖在病房不肯走,于是一家人睡在拼起来的病床上。林沐疼得难以入睡时,父子俩就轮流给她讲故事。
在病房里,李渊度过自己的八岁生日。吹蜡烛的时候,他虔诚祈祷,希望妈妈和弟弟都能好好的。
胎儿在27周后的存活概率提升到90%,林沐决心一定要撑到27周。
刚进入27周,她的病情就突然加重,大股鲜血涌出身体。李炎煜和李渊赶到医院时,林沐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剖宫产和抢救同时进行。
不到七个月大的胎儿浑身是血离开了温暖的子宫,送进保温箱。他只有两斤多,紫红的皮肤被羊水泡得皱巴巴的,像只从沸水里捞出来的可怜的小耗子。
李渊站在保温箱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刚降临人世的弟弟。他看起来好脆弱,似乎随时都会停止呼吸,又好精巧,小脸上五官雕刻得细致,纤细的眉蹙着,极小的手一会儿张开一会儿握成拳头,挥来挥去。
“我们终于见面了,弟弟。”他小声地说。
保温箱里的早产儿感觉到什么似的,停止了手脚的扭动,静静地面朝着他,眼睛睁开一条缝,两弯月牙中嵌着晶亮的黑珠子,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跟他说话。
有一种温热的情绪在李渊心底发酵,那是自然而然的怜爱和保护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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