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正月十五,不动山年轻的掌门元无妄都会去换上一身肃穆沉静的白衣,去埋在深山里的永陵上香。
但今年的祭扫格外不顺。先是祭祖的礼服不翼而飞,他不得已换了一套寻常的白衣;而后进陵的阵法不认他这个主人,雷劈火烧鬼打墙挨了整套;好不容易到了陵内,相传就算不动山没了它也不会熄的长明灯,在他眼前扑腾了两下小火苗,灭了。
这下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今年的永陵,不对劲。
不动山的主人不动如山,依旧板着一副没有表情的脸,雷打不动地取了一把香,从不动山的第一位掌门,他的不知道多少辈以前的老祖宗,一直烧到最近的一辈。
他的亲爹娘。
燃香,鞠躬,一切如常。在他最后抬起身的时候,面前的棺材盖,在幽闭的墓室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抬起眼,他死了十年的娘亲,冲他眨巴眨巴眼,又躺了下去。
还顺便合上了棺材板。
可以,很好。
从不动山开宗立派到如今,从没有修士敢在不动山的地盘这样放肆。
不动山的掌门破了功,冷淡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一点属于人的表情。
他笑了起来。
这样趣事可不多见。
可惜这位不速之客,不该夺舍他的娘亲。
与此同时,躺在棺材里的凤歧飞快地咬破手指,在棺盖上画出最简单的传送阵。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悠悠然地睁了个眼,从混沌的记忆里拎出自己死得不能再透了的事实,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复活的,他开始琢磨起另一个事。
压在自己头顶的这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究竟是不是棺材?
这个问题勾他抓心挠肺,连今夕何夕都来不及考虑,就掀开了自己脑袋上画着阵法的棺材板。
棺材是棺材,但也看见了上香的人。
准确地说,是被上香的人看见了。
他只能在外面的人反应过来之前,能溜多远溜多远。
可惜外面的人反应速度并不慢。这副身子大概死了很久,丹田里半分灵气也不剩。传送阵刚画了一个雏形,周围所有的灵气都被抽了干净。
灵气封锁。
而且这手封锁的本事,依凤歧死前的见识,和他的倒霉前夫差不了多少。
即便是全盛的自己,在这人手底下也走不了几个回合。更别说现在还不知托生在哪家少爷身上,丹田空空,小腹隐隐作痛,手脚也不太灵便。
硬扛没有胜算,那就智取。
虽然战力大不如前,但不动山的地位大概不会变……
他再次推开棺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和棺材外的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眼前漆黑的瞳仁迅速缩起来,凤歧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经被人捏在手里。
顾及着这副躯体,对方手上并没有用力,贴着后颈的拇指甚至称得上温柔,贴着皮肉细细地摩挲。
但凤歧本能地感觉危险,被对方抓在手心的脖子忍不住冒出鸡皮疙瘩。
不给半点空当就抓脖子,这在他修仙界招猫逗狗几十年,还是头一次。
如果再不开口,对方一定会利落地抽魂,不给自己狡辩的机会。
生死关头,嘴动得比脑子快多了。
“不动山顶级的心法、功法,我都可以教你。”他卖起前夫的家业,半点儿不带犹豫,“或者想做不动山的长老,我也可以手书推荐,无论不动山的掌门是谁,他们都会卖我一份面子。”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手掌的力度也没有分毫改变,只是凤歧时刻关注着四周的变动,他察觉到,对方的灵气封锁,好像不再那么严密。
大概相当与兜住大海的屏障,裂开了头发丝儿那么细的口子。
但这一点足矣,他的资源利用效率向来很高,俗称,抠。
只要有这一点灵气,对方再给一点空当,他就能改完手头的阵法,溜之大吉。
他跪在棺木里,忐忑地等待答复。对方比他高了不止一截,他仰着头也只能看见对方利落的下颌线。
修炼到对方这一步,是否再有不动山的心法已经不再重要。
他只是搬出自己的身份。
和不动山相关的人,还是知道不动山顶级心法、左右不动山长老大选的人,就算面前这位是魔尊,也得掂量掂量才敢动他。
谈判的诀窍在于,气势要足。
就算心里一直纠结着“难道不动山已经不值钱了”,凤歧也调整了自己的语速,淡定自然地开出自己的条件。
“如果这副身体对你很重要,你可以再为我提供一副可供夺舍的身体。只要我得到新的容器,上面说的,都可以给你。”
但空气中除了灯花炸开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
凤歧吞了口唾沫,喉结微动,搔得元无妄的掌心痒痒的。
元无妄确实愣了。
和人讨价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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