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那种本事。千金点点头,答应了老乌龟的条件。老乌龟便让千金爬到它的背上,坐在如同绿色地毯一般的绿色水草中,抓住他背上隆起的骨刺。千金注意到老龟背上满背覆盖的水草中,只有那个位置有些秃,似乎是有很多人在这里坐过,这让千金放心了一些,看来这老龟没说谎话,果真送了许多活人渡江。历来这水边的船夫就是顶顶危险的角色,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说的便是这些船夫,若要对乘客不利,很容易,而且也不会被人发现,所以绝大部分遇到身上带有金银的旅客,便直接抢劫杀人。但很快千金就想到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金银。这老乌龟把她活着送到神朝,她才有报酬给它。这下千金就全不担心了。老乌龟先是驮着千金到江面,让她吸了一口气到肚子里,之后急速下潜,入了水,一路下到江底。沱江中心的水下深度也很可观,江底一片漆黑,千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水流的波动,间或有些诡异的触感擦过她的身躯,不知道究竟是鱼虾或者水草,还是别的什么。这感觉相当差劲,但远远不是千金体验过最糟糕的。“闭上眼睛。”老乌龟说。千金闭上眼睛,感觉到全身都陷入了淤泥之中……淤泥的质感比水流要厚重得多,她几乎有一种自己要被活埋在水下的错觉。幸好老乌龟还记得她只是个人类,在淤泥中穿行的诡异体验很快就结束了。老乌龟又驮着她去水面换气。其实千金还能坚持,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顺从老乌龟的安排,每过一段时间就到水面换气,其余时间潜入到水底,继续在淤泥之中行走。如此这般反复三十余次,老乌龟驮着千金到水面上,她终于看到了沱江北岸。沱江北岸是红绿色的,红润的土地,绿色的草木,千金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眼眶中有些湿润。一江之隔。柏之国已经三年未曾见过这样的绿色了。千金从老乌龟的背壳上滑下,半个身子到了水里,她感到暖洋洋的太阳光照射在水面上,很温暖,波光粼粼的金色水面很温暖,她的肌肤也很温暖。老乌龟伸长脖子,一双绿豆眼睛幽幽地看着她:“我的灵石……”千金开口:“一年时间,我记得的,到时候怎么找你?”老乌龟满意地点点头:“你没有骗我。”
它是有经验的,从沱江之南捡来的柏之国的人,如果到了神朝岸边,还记得问它,一年后怎么找到它,那就是诚心要报恩。如果没有问,那就是到时候要赖账。人老成精,乌龟老了也不会太笨,那些不诚心的人,老乌龟只会把他们送到自己肚子里。拿不到灵石,吃点儿人肉解解馋,增添些修为,也不算太亏。老乌龟浮在江面上,道:“到时间,你还下到沱江这里,离岸边七百米。到时候在水面上驾一条小船,往下面扔两头猪三头羊,水里的虾兵蟹将吃了,便将消息带到我那里去,顶多两个时辰,我便来见你。”千金点点头,重复一遍:“两头猪,三头羊,我记得了。”说罢她便往岸边游去,老乌龟在水下面划着四只脚,飘在水面上看着她,直到千金上了岸,才放心地沉入水中。直到沉入江底淤泥之中,老乌龟才突然觉得有些迷惑:“她方才游出去七百米,速度也有些太快了?往常渡过来那么多人,就算是成年男人,也绝没有这样的速度吧。”“而且……她是不是根本没换气。”这七百米的水路,千金游得很快,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同样是离岸七百米,接近神朝的北岸七百米,风平浪静。南岸七百米却波涛汹涌。当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千金忍不住咬着舌尖,将思绪从更远的地方拉回来。她不能再继续想着这件事了,对她当前的处境没有任何好处,只是徒增愤慨。终于上了岸,千金湿漉漉地脚踩上岸边的沙土地,碎石块粗粝的质感非常硌脚,尽管千金的皮肤不至于被这样的石头划伤流血,但还是让她非常不适。千金解下腰上系着的用衣服拧成的绳子,抖散开来,挂在岸边的树枝上晾晒。北岸神朝地界,日光凉热合宜,只需要半天功夫,就可以将千金那薄薄一层衣服上挂着的水汽蒸干。这段时间千金就折下一些相对柔然的树枝和叶子给自己编草鞋。用稍硬些的枝条密密编成鞋底,然后填塞柔软的揉成团的叶子做鞋垫,再简简单单编个鞋面。中间千金还用掉剩下两张引火符中的一张,撕开来引了一团火,抓了鱼烤来吃,补充体力。等到黄昏时分,千金远远顺着炊烟的方向,去往有人气的地方时,她有一个被鱼肉填满,暖洋洋热乎乎的肚子,和一身干爽的衣服,一双合脚的鞋。还有一根形状合适,十分顺手的棍子。刚从树上摘下来,新鲜的,手腕粗细,稍微舞动便发出呼啸风声,千金很喜欢。临走前,她将一路从庙里带来的三支香点了,遥遥望着沱江,躬身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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