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既有这纸做的假沱江,怎么会没有布下这陷阱的施术之人?这短短一段路,居然正如孙神婆所言,千金一个人……走不过去的。一位身着紫袍的小老头儿,骑着一头毛驴,尾巴摇摇晃晃,沿着岸边从远处走近了,千金看见他,也看见他身后如同猪崽一般被五花大绑的三伢子。千金长长叹了一口气,知道三伢子活不得了。那紫袍小老头儿一双眯缝眼,笑眯眯地说道:“柏之国的事情,我明神门自然是置身事外的,不仅置身事外,还救了不少人出来,但是,现在要说的可不是柏之国的事情。”孙神婆面露讶色。千金一句话也不说,当机立断,跳入沱江之中,右肩凝固的血洞,在江水中散开一蓬血雾。小老头儿身后的三伢子看见千金,呜呜唧唧又哭起来,小老头儿随手摸出一张纸符,遮住他的眼睛,却听哭声更大了。孙神婆问:“不是柏之国的事,又是什么事?”小老头儿被哭声吵得愁眉苦脸,与她说:“哎呀呀呀,不要看到一个柏之国的遗民,就想到国仇家恨。除了国仇家恨,就没有别的仇怨别的因果么?”这会儿功夫,千金已经闷不做声在沱江游出去了几十米远了。小老头儿说:“你知道柳家么?”他背后驴背上三伢子手脚被缚,挣动之下,竟然硬是从驴背上滚落了,小老头儿顿时忘记了原本要说什么,哎呀一声,唉声叹气起来。“这也太没出息了!”他滑下驴背,去捡三伢子。孙神婆问:“柳家怎么了?”千金已经游出去一百来米。“柳家有个小孩儿让她杀啦!谁耐烦追究她是柏之国的遗民,要找事儿也找不到明神门的头上,我明神门隔岸观火,顶多也就只是见死不救,远远算不上罪魁祸首,管这个做什么!”千金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小老头儿拍着大腿说:“但是杀了柳家的小孩儿,还是在我的地盘上杀的,到时候那毒蛇闹起来,我可禁不住!杀人偿命,又有什么问题?”就连孙神婆也说不出来有什么问题。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下她为难起来。这又叫什么事儿呢?如果千金是因为柏之国遗民的身份,被畜生道赶尽杀绝,那自然是大大的不好,她出手援助,问心无愧。可是这事儿,不行,得抓她回来问个明白,为什么要杀柳家的小孩子呢?说不定当中有什么误会。千金在沱江水中拼了命的扑腾,血流了半个沱江,到底还是没能进入拦江大阵,就被抓了回来。
千金抱着刀,寒风吹过湿衣,她面无表情,纹丝不动。系统替她骂街。“这他妈的都什么事儿啊!”千金看看满面狐疑的年轻版本孙神婆,看看笑眯眯的小老头儿,和拼命挣扎的猪崽儿三伢子,冷静地对系统说:“是时候去往下一个世界了。”神朝两族八派十九家,确实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孙神婆助她逃命,她很感激,为了柳参抓她回来,她也不怨。只是很遗憾,她走得了,三伢子走不了,从今往后,小柳乡终究还是只剩下她一个人……为救三伢子,折腾到这种地步,到底还是无用,只让他多活了几个时辰,但有此一遭,千金问心无愧了。她闭上眼睛,握紧手中长刀,然而在传送到来之前,是系统的惊呼:“我草!这是!”沱江,平静的沱江,安宁的沱江,在所有人都忽视它的时候,咆哮着翻滚出巨浪,一只老龟在浪花汹涌中爬出水面,它一双绿豆眼睛中凶光爆射,盯住岸边的四人。“我嗅到了……龙裔的血,是谁,胆敢在水边残害龙裔,真当我水族无人么?!” 龟丞相系统停止了传送。这一路逃亡, 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简直让人目不暇接,但千金始终记得她究竟要做什么,她想要保住三伢子的性命。沱江上出现的老龟, 声音十分熟悉, 正是在这沱江中做偷渡生意, 赊了千金一块儿灵石,助她过河的老乌龟。但当它的真身浮现在江面上时, 却与曾经曾经见过的模样不同。这老乌龟现如今愤怒之中现身, 龟壳直径足有几十米,四只脚藏于水下, 只看见四片茫茫阴影!望之可怖。更让人恐惧的是,如今这形态,又果真是这老乌龟的真身么?千金听这老乌龟的话语,是因为她这次血染沱江, 龙裔身份为它所知, 前来襄助。又一次救兵天降。就连系统都不由得感叹:“不愧是气运sss。”千金不知道它又在说什么, 在说她么?不过不妨事, 系统的话听不懂直接无视就好。老乌龟刚一现身,立刻就动手, 一波滔天巨浪,直扑岸边,孙神婆大惊之下,飘然后退,道:“龟丞相何必如此?!我等并非仇敌。”那身着紫袍的小老头儿手里拎着猪崽一样的三伢子, 袖子一甩,一张纸化作长长的堤岸, 阻止了咆哮的江水涌向岸边,淹没岸边的土地。千金看见这场面,顿时明白了为何这神朝江边,竟会无人傍水而居。当时千金上岸来,望见最近的炊烟便是孙家庄,距离沱江依然有相当长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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