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自行回到京城聂府后,便病例了。那病来势极猛,不过一刻间,原本正与大家笑谈的自行笑呛咳了几声,却不料哇地呕出一口血来,大家慌乱之间还未做出反应,她便直挺挺倒了下去!遍请了京中名医,不料每一位大夫都摇头叹息,束手无措,只说除了身体衰弱气虚之外,并无什么毛病,伍自行昏睡了五日连发高烧,是因为心中郁结所致,要想康复,只脑瓶她自己,因为心病还须心葯来医,人间的葯石除不了她的心病。可,自行心中究竟郁积了什么伤心事?聂箸文自伍自行病倒后,寸步不离,一直守在她的榻前,握着她的手日夜陪着昏迷不醒的心上人,任谁也劝不离床榻一步。他心痛啊,明知自行再也承受不了太多的悲苦,他却也找不出替她分担一二的方式。他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唤回沉在噩梦之中的自行?才能拥有一个再也没有伤心往事的自行?他该怎样做?怎能这样?怎能这样!怎能这样昏迷中的伍自行不断低喃,急促的喘息,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愤恨。她好似又回了那个好遥远好遥远的苏州金府,躲在阴暗的树林黑影里,胆颤心惊地听那些手足情深的同胞兄长们大声嘲笑,恨恨地斥骂金十三,轻描淡写地将她置于死地!怎能这样?她从来只想尽心打理好金氏布行啊!从没有想过要纂夺人权啊!她日夜不歇地拼命,为的是金府,是她的家人啊,她难道付出的还不够吗?她舍弃了一切,可也从没想过后悔啊!怎能这样!他们怎能如防贼一般地防着她?他们怎能在笑对她的背后狠下心来烧死她!她,是他们的亲妹子啊!怎能这样!她,算什么!她拼命摇头,浑身颤抖地拼命逃,拼命逃,这算什么啊也不知在黑暗中奔跑了多久,跑到她再也无力,跑到她绝望地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被大火吞噬!天,一下子明亮了起来。这是哪里?她睁大眸子,小心翼翼地审视眼前的美景,阳光暖暖地撒在她冷汗浸湿的身上,微微的风儿轻轻为她拂去一身的污渍,清清的舒爽气息悄悄剔去她心中满满的愤恨。她不由勾起唇,深深吸上一口清甜的空气。啊,好舒服!如果,她能永远停留在这美丽的仙境里,该有多好!可,那紧追于她身后的恶魇岂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不过一眨眼间,她又陷进深深的泥淖里,满怀的恐惧,一动不能动地看着那个一直隐在她身后的模糊影子一点一点地在她的身前显出清晰的实体,狰狞的笑容在她无法闭合的瞳孔中放大、放大、再放大“你逃不出我手心的!”那个实体露出和善的笑容,看在她眼里却是那么恐怖!“认命吧!你是我金府的谋利工具,永不会有自由的那一天到来!走,快跟我回去!”一只如同地狱阴曹的黑手,紧紧攫住她的脖颈,令她几乎窒息!她不想再回到那充满背叛、充满恐惧的阴冷地府!她不走!她不要回去!她用尽所有力气,挣扎,挣扎直到一柄冰冷的匕首逼在她的颈上。她愕然!这算什么?她终究是他的亲生女儿啊!虎毒尚且不食子,这算什么?“我控制不了你,别人也休想得到你!”阴狠的笑语轻轻飘人她的耳中。那么云淡风清,那么亲切的笑声,那么慈祥的笑容,却伴随着一柄幽光森森的利刃而来!怎能这样她欠他什么?她只欠他一滴赋予她生命的血而已,她和他之间也仅有这可怜的一滴血相连而已!她为他卖命了二十年,抛弃所有为他拼命了二十年,就为了那么可笑的一滴血,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有良心、没有人性地行尸走肉了二十年,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难道她所付出的还不够偿还那不显眼的一滴血吗?还不够吗?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逃离这可怕又可笑的一切猛地瞪大双眸,榻上的伍自行一下子直挺挺坐起身子,一口鲜红的血猛地呕出来!怎能这样?“自行”聂箸文眼见这一幕,几要也跟着呕出一口血来!“自行,你醒一醒!醒一醒”他握紧那双冰冷的软掌,望着又倒卧床榻的人儿痛苦低喃。“自行,醒来啊!你还有我啊,你怎能忍心把我抛在你的世界之外?以前都过去啦,现在你有了我,再也不会有那些可怕的东西来打搅你了,我会保护你,我会守着你一生一世!醒来吧!不论什么,现在有我为你承担,有我在你身旁啊!”他哑哑哽咽。“自行,我知你是因为不堪回首的过去才浸在噩梦之中,可噩梦过去啦,你现在是自由之人,想要做些什么,想要怎么做,绝对不会再有人来阻你,你尽可以放心地去做!你恨那些讨厌的人吗?你恨那些总逼在你梦中的那些恶鬼吗?醒来!醒来,让我帮你,让我们放手去报复!”他恨恨地咬牙,将那双冷手紧握在心口,让自己激烈的心跳去证明:他,可以陪她一起做任何自行想做的事!“自行,你是伍自行!不再与那些吸血的金家子孙有任何牵连!他们以前怎样对你的,而今咱们便怎样还回去!以血还血,以眼还眼!只有这样报复回去了,你才能真正地成为伍自行!”一个与过去彻底断绝联系,一个新生的伍自行!“自行,醒来!去报复吧!”报复?逃得精疲力竭,却依然脱离不了噩梦的伍自行,心里突然响起了这两字。报复?
她要为自己,为死去的金十三讨回公道!她要报复!报复所有亏待了金十三的恶人!死不瞑目的金十三,要与那些害了她的人,做一个彻底的了断!报复!她霍然跳出了噩梦的侵袭,睁开了那双总被迷雾遮掩的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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