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声,才叫他回过神来:“南乡的血契?”
“是。”
“什么时候?”
“认主一年后,趁您熟睡……”
落在地上的碎瓷被内力震动,瞬间飞向苏明澈,十一想飞身去挡,却根本没赶上,眼看着那些锋利的瓷片被钉进了苏明澈的身体里。
这瓷片对别人来说或许难防,但十一了解他主人的功夫,绝不可能躲不过,但苏明澈却仍跪在那里,被钉中的时候也只是微微一颤,随后又稳住身形,一声都没有哼。
林云间许久没动内力,猛然一用,加之愤怒,便有些气喘:“你……你从那时起,便这样自作主张。”
“是奴的错。”苏明澈干脆地认了下来,颇有几分理直气壮的意味:“请您责罚。”
“做梦!”林云间怒骂一声,转过头不愿再看苏明澈:“滚出去,别再让我看见你。”
林云间本名不叫林云间。
他是云明山庄的前任庄主,苏云轩。
苏明澈是他偶然从一个奴隶贩子手中买下的,当时的苏云轩倒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只是看中这小子根骨好,想培养成自己的暗卫,将人买回来之后,就随手丢进了暗卫营,那时苏明澈还不叫苏明澈,只有个“狗蛋”还是“驴蛋”这类的,分外好养的小名,进了暗卫营之后,得了个编号“十七”。
这家伙倒确实争气,从暗卫营一路升上来,真做到了自己身边,他乖得不行,行事沉稳又贴心,日子久了,苏云轩竟真对这小子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苏云轩借了这句,给了他“苏明澈”这个名字,本是盼两人日后携手,把日子过得晴朗明澈,不想最后只应了那句“云销”——三年前,正是自己这个最信任的枕边人,给自己下了一剂寒星,他成了云明山庄的新庄主。
中了寒星,能不能活三年?
答案是能的,自己就是例子,他九死一生捡回命来,用了母亲的姓氏,化名林云间避世而居,只是成了半个废人,在这僻远的天风谷中混吃等死。
若苏明澈真的偷偷与自己结了血契,这一切倒不好说了。
他这些年来对血契毫无察觉,说明苏明澈给他下的是母蛊,母蛊的宿主不会受这血契什么影响,只会在生命垂危之际,借子蛊宿主的寿命来续。
苏明澈或许就是在那时,与他一道中了寒星,并阴差阳错地为他挡了一次死灾。
说实话,林云间并不因此感激苏明澈,他只觉得苏明澈活该,甚至想到苏明澈偷偷给自己下蛊,就气得发笑:“怎么,苏大庄主是把我当药人呢吧?又是血契的虫子,又是寒星,快把我这老骨头钻成蜂窝了。”
“奴该死。”苏明澈翻来覆去,还是自己三年前就听烂了的那些话:“请您别为奴置气,奴认罚。”
“既然知道该死,你怎么还不去死。”林云间越说越来气,想喝口茶水顺一顺,又懊恼地意识到,自己惯用的茶杯被随手钉到这个杀千刀的畜生身上了。
他叹息一声,低头去矮柜里翻找新茶杯,奈何他向来丢三落四,半天没翻着,倒是被苏明澈悄悄膝行到了自己脚边,默默放了个小茶杯在桌上。
“……哪来的?”林云间嘴角抽了抽:“不过这不是重点,我说你随身带个破茶杯干嘛?”
“奴料想主人见了奴会动气。”苏明澈如是答道:“您生气时便爱摔东西,最常见的是茶杯,其次是花瓶,您若是不解气,再碎一个花瓶也好,奴让十一背了新花瓶过来。”
不提还好,提起这个花瓶,十一心里是真的有话要说——可惜不能说。
他只能在心里暗自腹诽:他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钱,但从没想过会比一个花瓶还不值钱,退一万步讲,他能接受自己不如花瓶值钱,但看到他眼中天一样的主人,在机关阵前舍命也要护住那个破花瓶的时候,他真觉得自己世界观崩塌了。
现在他想到这个花瓶,身上的伤就像裂开了一样疼,但此刻他刚听见太多不该听的,完全并非自愿地得知了主人身上的惊天秘闻,他头脑还正常,断不敢在此刻发什么声,只跪着往角落缩,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然而他越想躲,林云间的视线便越往他身上黏,最后干脆直接对他笑道:“这个十一,我倒也觉得有点眼熟。”
十一觉得自己不仅是伤口裂开了,他的人生也要裂开了,他忍不住想流泪,但他不敢流,只能支支吾吾地答道:“您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
林云间一正色,苏明澈的眼刀便又甩了过来,两个传说级别人物的死亡凝视,让十一整张脸都要拉成一个苦瓜,却还只能勉强地扯着嘴角赔笑:“是……奴曾在暗卫营待过,跟……”
说到一半,十一有些为难地瞧了瞧苏明澈,发觉对方只驯服地低着头,不再看自己,便终于鼓起勇气来:“跟……明澈哥……本来是一届,那届奴的代号是二十三,因为学艺不精,留了一年,次年开始排在十一,没得机会伺候您,却或许也露过几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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