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我们跑快点。”
白绛锦人比她高大得多,步伐也大,被雨淋得打了一个激灵后清醒许多:“我背你?”
尹空山说:“你要是晕倒了,我会摔得很惨。”
雨把远处抹成深浅不一的灰色,两个人的鞋袜都积水,从缝隙里挤出噗叽噗叽的声响;尹空山踏进一个水坑里,那双为了迎河神被套上的布面鞋子踩得很肮脏,但她并不难过,反而有种轻松的快意。
我跑得比之前快好多啊,她想,好像换了一个身体一样。
也许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跑了一阵后,竟然真的眺见对面半山腰有个房子,不知道有没有人住。
大雨冲垮的不止庄稼,还有一些山体脆弱的表层,滑坡的碎石头和泥浆搅和堆拢在人畜走出的小道上,白绛锦先跨过去,尹空山紧随其后,一大一小就深一脚浅一脚地淌过去。
两个落汤鸡忐忑地敲响了门,过了一会还没有动静,尹空山试着再敲了几次。
还是无声。
尹空山的肚子“咕”的催促她,她不死心地又敲一回,门霍地洞开——它是怒气冲冲张开嘴的黑喉毒蛇,一对尖利的细长眼睛在“喉咙”里俯视她。
“什么事?”很不耐。
“我想讨点吃的。”尹空山手不受控制地蜷了一下。
“没有,”对方立即要把门甩上,白绛锦向前一步,一只手插进缝隙里扣住门沿,生生止住了,“杜二哥,帮个忙。”
“帮忙?你是哪根葱?”对方用力拽,居然拽不动,白绛锦同时手上加力,门沿与他手指接触的地方凹下去五个指痕。
“白绛锦,我回来了。”
“你唬鬼呢,”杜二说,“死病秧子一个人出去早死了吧!”
白绛锦手指发力更重,捏下了一块门沿,杜二趁机把门甩上了,骂声隔着一层木板传过来:“穷鬼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作色读书的货色,你拿他名头诓我?你是失了智!”
“我是白绛锦,”他忍住胸中郁气,“求你看在阿姐的情分上帮一帮忙。”
“她又没当成我婆娘,干我屁事。”
“滚滚滚,别死我门口。”
“杜二,”白绛锦一拳砸在门上,门板赫然一道裂痕,“做人别做绝!”
“格老子的……”一堆污言秽语爆发,“多大能耐呢,求到门前一个死狗样还气昂昂。”
“白金金个小娘皮死贱人,死爹没妈,养个杂种也一个德行。”
“咚”!——门被砸穿了,白绛锦伸手把门闩抽走,扔在外面,推门而进,:“杜二,嘴巴放干净点。”
“喝!动手。”记忆里的杜二很高大,但他冲过来推白绛锦时,白绛锦可以低头看他了。
白绛锦依然发着热,但一点都不妨碍他狠狠地把杜二掼倒在地,对着这张扭曲面孔一拳砸下,正中鼻梁骨,抓着头发又提起来:“不比你有爹有娘还像没人教养。”
说完他环顾一圈,又觉得有些冒犯杜家二老了,白绛锦扬声说:“二老莫怪,一时情急。”
等了一会他喊:“有人吗?”
白绛锦没有等到回答,于是他从胸腔里发出嘲讽的笑声:“哦,你有爹娘,怎么没把二老带上来避避?”
“小杂毛,贱人,你就是个靠人养的废物!”
“你吃白金金吃大了,还想吃我!做你的梦!”
白绛锦眼皮抖一下,拳头快过脑袋,又打得杜二一个趔趄,我要抢吗?他茫然地蹲下去,看着杜二的一脸血,找阿姐当乞丐那阵子,白绛锦没少挨过打,抢地盘死人的事他也见过,那个时候他不是人,是一条野狗。
他不记得很多事情了,唯独饥饿和阿姐一层一层磋磨他,一直一直伴随他。
白绛锦把杜二打晕了,顺手找了两根蜡烛点上,出门递给她,很平静:“空山,找吃的。”
尹空山接过来,看见地上躺着的杜二,有些恐惧:“他死了吗?”
“找吧,没有的话,就把他当粮食。”
“他是人,不能干这种事。”尹空山后退一步。
“杜二会干这种事,你就算吃他,只是让他不能去吃别人了。”白绛锦掖头发,这个动作让他做得很柔美,尹空山看着他雪白手背上沾染的血。
他和当时来抓她的那些壮汉一般高,瘦很多,他有一截很好看的脖子,再往上,睫毛因为雨湿漉漉的,在微弱的烛光里让那双眼睛显得含情脉脉。
那眼睛和金金姐很像,又不像:“为了活下去,做什么都不可耻。”
尹空山张张嘴,吞了一口凉气,喉咙痉挛,白绛锦“疯了”,又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而她擅长的也只有听话,她忍住想要逃跑的冲动,在白绛锦的注视下翻找。
往前走拐进厨房,掀开一个缸的禾搭,微黄的一缸米上,堆着由稻草捆扎严实的干肉,几个靠墙坛子里有酸菜,芥菜干,豆角干,土豆,芋头,红薯这种不容易坏的都晒干放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