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如此多人聚在一处。
然还未来得及细看,却被陶兆匆匆拉着避开。
殷姝不明所以,“这是何人出行?竟如此大阵仗。”
然两人已是避无可避了,高阔的宫道两旁是玄墙黛瓦,冗长的灰石地板一路蔓延消失在尽头。
而两人如今是进退两难,无处遁形。
“你有所不知,能如此浩荡凛凛的,只怕是西厂顾督主的步撵!待会跟着奴才,万事小心!”
殷姝心下一惊,“这竟是西厂?!”
“是啊,咱快些走。”
陶兆心中杂陈,顾缨生性多疑,行事毒辣。这时候来绝不是凑巧,倘若他发现什么异样,那可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
然此刻,想避开显然是再无可能,更遑论在身后极远的邓允全已恭恭敬敬叩跪下去。
殷姝呆愣着,只隐隐在簇拥的内侍宫女间,瞧见步撵之上的男人,如众星捧月般威风堂堂的靠拢。
因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传闻中毒辣阴险的西厂提督到底生得是何模样。
但那滚了织金的火红曳撒毫不掩饰的撞入眼帘,在其背腹间大摇大摆的金纹勾勒纹样飞扬跋嚣。
殷姝万般惊惧中呆呆咽了口气,她大抵是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种名唤权势的东西。
“别愣着了。”
耳旁陶兆嗓音压得极低,旋即,她被陶兆一把拉着跪了下去。
殷姝反应过来,一板一眼将双手交叠贴近地面,腰一弯,额隔着柔软掌心贴在冰冷地面上。
底下青灰地板尚未干透,切身跪触不久,凉意便渗透并不厚实的衣裳浸入体肤。
然让殷姝冻如冰窖的,并不是体肤之上的触感,而是待那八抬步撵经过自己时的肃穆和威压。
西厂提督顾缨——
这便是哥哥的最大死对头,也是屡次刺杀哥哥,甚至排出刺客想将自己掳去西厂的罪魁祸首。
昨日她才将被宴卿哥哥从他手下人中救走,今日他便马不停蹄赶来了,他的消息竟这般快!
愈是想,莫大的恐惧渐渐蔓延,遍及四肢百骸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连那纤薄的肩仔细瞧了,也在发着颤。
殷姝深吸了口气,竭力控制着自己别露出异样来。
好在,乌泱泱的一团人总算走过了。
陶兆率先站起身来,心中唏嘘,好在没发现什么。
此时,邓允全已走近身来,瞧见还跪在地上的殷姝,冷嗤了一声。
殷姝并不理他,撑着手想站起身来,竟觉腿一软,险些栽了下去。
“小心。”
电光火石间,陶兆反应迅速,连将人提了起来。
“莫怕,他们已经走远了。”
殷姝呼了口气,嗓音都是颤的,“我不怕的,我们赶紧走吧。”
转过身,刚跨出两步。
“等等——”
身后传来的一声令殷姝脚步骤顿,那一瞬,心脏似乎也停滞了,柔软的身体僵硬在原地。
男人那低沉醇厚又氲着阴柔的嗓音似淬了毒的利刃,又如在冰凿成的剑般冻寒。
完了!
顾缨莫非是发现了何种异样?
愣神惊恐间,殷姝察觉陶兆用手肘微击了击她的臂膀,她僵硬着侧眸去看,看见陶兆低声说,“先走。”
殷姝沉了口气,提起的步子弱弱迈了半步,又缩了回来。
走?她能往哪里走呢?顾缨哪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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