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金福用力地眨了眨眼,迫使自己将太后的话仔细在脑中过滤几遍,好几个疑问瞬时浮上了脑海,他本能地只挑出最关乎自己安慰的,因为他清楚,若此刻不问清楚,过了今日若办不成便都成了自己的罪过:“奴才明白,可,可是太后,这差使,官家并未亲自吩咐奴才去做啊!”
“不错,官家吩咐的是身边的李崇克。可这有何难,你让李公公换成高公公来帮这个忙不就成了吗?那么简单的道理,还要哀家替你想法子吗?”
高金福心中叫苦,太后说得轻巧,这差事左右还是要得罪人,万一让官家知道了,也是要掉脑袋的事,如今只能将赌注压在一边,他又有一问:“太后,那官家的旨意,是将那卷图一起赐给邓雍还是留下?”
“高金福,平日里夸你机灵,怎么今日反倒蠢了起来?若官家明示将图留下,我还找你做甚?”太后叹了一口气,缓和了些语气:“哎,官家如今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意气风发,这本也是好事。可我这做太后的,却总不能跟着年轻人一起瞻前不顾后吧。”她闭上沉重的眼睑,摇了摇头。
“太后教训的是,奴才愚钝,奴才记下了,明日一定将差事办好!”高金福叩首,太后也没再多言,便理了理衣裳,一道走出屋外,卢昭义和侍卫早已无影踪可循。回宫的路上,高金福思索着这中间的干系,他清楚,高太后让自己的拦截的画,便是神宗皇帝生前颇为喜爱的《早春图》,也就是郭熙的名作,此画自完成之日起,便是神宗皇帝的心头所好,一直收藏在图画院后院的藏珍阁库房内,此处收藏的都是历代的名家珍品。话说这库房的钥匙,历来由画院资历最深的待招看管,而且也极少有人知道《早春图》与郭熙的其它画卷分开收藏在此。自从当今圣上即位以来,鄙夷郭熙的作品,大部分的画院学生都已无心再看管郭熙身前的画卷,但是在这大内,依然有几人清楚,即便官家和世人再唾弃郭熙的画作,唯独这《早春图》依然是要束之高阁,妥善保管的。至于这其中的道理,知道这秘密的人大多以为只是出于对神宗皇帝的敬畏,高金福过去也以为是。可如今,他却对此加深了一层怀疑。
次日晌午,高金福打听了李崇克半日的安排,料定他吃过午膳之后便会去翰林图画院完成整理书画之事,因而故意在午膳之时,假装凑巧与李崇克相遇,又将准备好的掺有迷药的黄酒引诱他喝下,便顺理成章地带着官家颁的圣旨前往图画院办差。他原本的打算是先不动声色地将郭熙的所有画卷按照圣旨上的要求全部清点出来,包括《早春图》在内,随后将早春图扣下,先呈给太后听她安排,再前往邓府宣旨。至于若是官家事后察觉或怪罪下来,便说是太后下令安排的,自己只要t有了这个挡箭牌,也不能算是假传圣旨,不至于掉了脑袋。
可是当他胸有成竹地到了图画院,见到待招孙学茂和袛侯武伯潮之后,发现此二人魂不守舍、慌张惊恐,一逼问之下才得知当日午时,库房遭窃,有一黑衣人和一男子打斗,过招间留下一枚铁莲子,再一追问,原来那男子便是王安石身边的光禄少卿林擎。而等到孙武二人再去查看库房时,发现其他珍品都完好,唯独藏有《早春图》的柜子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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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处,于墨霄按耐不住心中的疑虑,一把抓起高金福前胸的衣襟,追问他:“那《早春图》究竟是不是林擎偷的?你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
高金福被他一抓之下,吓得魂飞魄散:“大…大侠饶命,小人不…不敢有半句虚言。若按照当日的情形来判断,画并不是林擎或者是黑衣人偷的,因为孙学茂跟我说,当日他们俩打斗之后离开时,身上都并未携带画卷,要知道那早春图是一幅大中堂,卷起来足有三尺,是不可能藏在身上看不出来的。”
“既然你那么清楚,为何后来带着人去林家,蓄意栽赃污蔑林擎,还眼睁睁看着卢昭义追杀他全家?” 于墨霄手上加大力道,将高金福拉到面前,扯住他颈上衣裳,狠狠地质问。
高金福的脖子被衣领勒得生疼:“大侠…大侠听我说完!小人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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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翰林图画院之后,高金福和两个小太监将一口樟木铜扣箱径直运往了坤宁殿。他心中七上八下,这腊月的天气里,活活走出了一身冷汗,等到了宫城北面的殿院门前,发现背上如同覆了一层冰凌,叫人寒栗不已。
平日此时,太后应该还在午寐,可是门口的宫女却告知高金福,太后正在会客。高金福正问了声是谁,还没等那宫女回答,只听见太后已在里面穿唤:“高金福回来了吗?给哀家进来。”
高金福赶紧摩挲一把脸上的冷汗珠子,稍定心神,诶了一声推门入内。才抬眼瞧去,只见太后对面站着一个从头至脚穿戴黑衣的男子,那男子此刻并未蒙面,高金福一瞧他的脸,此惊不小,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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