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多月的辛苦,天亮餐饮服务中心的改造装修工程彻底完工,营业需要的手续也都办妥。干这种事情,实际开支总要大大超出预算。尽管小草和三立严格控制开支,等到一切就绪,小草跟三立坐下来算了算账,两万元已经出去了一大半,接下来还要给商店进货、给饭馆备料、买厨具灶具餐具、配桌椅板凳,雇红白案厨师,怎么算也有四五千块的缺口。见他们发愁,何天亮说:“别着急,我有办法,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小草说:“你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想把那来路不明的汇款搭进去,大家的事儿凭什么要你又搭房子又搭钱?”三立也说:“汇来的钱说不清道不明的,能不动尽量别动,我们再想想办法。”何天亮心里明白,他们说是想办法,在把老本都投到这个买卖里以后,他们跟自己一样挣一天活一天,根本不可能再出现奇迹。可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也确实不愿意动用那五千块钱,因为那笔钱来得太蹊跷,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采办直接接触现金,小草就把这件事交给了何天亮,嘱咐他既要把事情办好,还要节约开支。于是他开始每天在城市里到处奔跑,为了节省每一分钱,每购进一样东西,他都几乎要跑遍整个城市,在对比了每一家的商品价格后,他还要跟决定采买的商店尽一切力量反复讨价才能下最后的购买决心。只要有一家商店没有跑到,他就会有吃亏上当的感觉。这天吃过晚饭后,小草刷锅洗碗,何天亮跟三立看了会儿电视,白天跑了整整一天,想早些休息,三立看中了一部香港人拍的武打片,守在电视机前面不动弹,何天亮就躺到铺上,跟他聊开业的事儿。三立光顾着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他。这时候小草一边擦着手一边叫他:“何哥,你过来一下。”他以为小草有事商量,就跟在她身后来到了商品部。商品部白天是小商店,晚上就是小草的宿舍,小草把她原来租的房子退了,说是要节约几个租金。何天亮心里觉得他们住到一个院子里有些不妥,可是想到小草把所有储蓄都投入到了餐饮中心,就不好说出不同意的话来。小草用布帘子在货架后面拦了一道屏幕,白天拉开,把折叠床收起来,一点也不会影响营业,晚上帘子一拉,折叠床放开就是一间小小的卧室。他来到货架跟前止步。小草到货架后面摸摸索索地不知干什么。片刻,小草从里面出来,怀里抱着一堆衣服:“何哥,就要过春节了,这是你的过节衣服,内衣你一会儿回去试,这西装你现在就试一试,要是不合适我赶快去换。”何天亮问:“这些衣服得多少钱?”小草说:“多少钱倒是次要的,关键是你不能总是老虎下山一张皮,成年累月就那么一套衣服,你看看你那身西装,买的时候肯定就是劣质廉价货,又洗了几水,比晾干了的抹布强不了多少。要不是外面有件羽绒服遮着,穿着跟崩爆米花的没有区别。”何天亮想起来自己身上这套西服还是当初去冯美荣家找宁宁时临时买来穿上装门面的,穿了这么多日子,又洗了几水,确实不像样子了,听小草说他像个崩爆米花的,就自我解嘲地说:“我还不如崩爆米花的,我是擦皮鞋的。”小草说:“不管是干什么的,过春节了都要穿件新衣服,起码求个吉利。”说着伸手扒下了他的西装外套,把新西装给他穿上,然后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到底一分钱一分货,这多体面,你再试试裤子。”何天亮为难地说:“这裤子怎么试。”小草说:“你到里面去把外裤脱了,把这条裤子套上就行了。”小草落落大方,纯真自然。何天亮觉得自己如果再扭捏推辞反而显得矫揉作态,就依小草的吩咐到货架后面脱了外裤,把新裤子套在腿上,然后出来让小草看。小草用手在他的裤腰上试了试,又蹲下身比了比裤脚,说:“肥瘦刚好,稍微有点长,把裤脚折大点就行了。”小草做这一切的时候,活像一个贤惠的家庭主妇,身上淡淡的幽香慰劳着何天亮的嗅觉。何天亮强烈感受到了家庭生活的气氛,整个人仿佛浸泡在被阳光晒热的清泉中,他突然涌起了将小草拥到怀里的冲动,就像丈夫对自己爱着的正在为自己劳作的妻子那样。小草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情绪,抬头看着他,忽然脸红了,脸色艳艳的,两只眼睛柔柔的。何天亮从旋风一样袭来的情感中挣扎出来,问道:“这些衣服得多少钱?”小草忽然没有了刚才的那份大方自然,视线从何天亮身上躲开,半垂着头整理衣服,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折好摞起,说:“不到一千块钱。”何天亮大吃一惊:“这么贵,我怎么穿得出去。”小草抬起头,神情庄重地问:“你难道觉得自己不值吗?”何天亮苦笑着说:“小草啊小草,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几天前还靠擦皮鞋过日子,你说说,哪有穿着这么好的衣服坐在大街上给人擦皮鞋的呢?”小草说:“在我的心里,你就是当乞丐也比那些当官的当大老板的有分量。”此话一出,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女儿家的娇羞把她的真情暴露无遗。何天亮心头大震,小草过去对他种种的关怀和照顾他尽量理解成是对那一次救助她的报答以及由此而来的好感和友谊,从来不敢往别处想,这句话则对过去所有的一切给予了崭新的诠释,逼迫他不得不正视小草纯洁的爱情,惶惑和喜悦交织成难以诉说的涡流。“我,我哪值得你那么”他结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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