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怯又鼓起勇气的那三句话在回荡,元时璟怔了怔,望着怕到连跪地姿势都快维持不住的身影,霎那间,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他想,他知道那个让他浑身都轻松了的决定是什么了。
“沈云?”太后从短暂的惊讶中回神,又看了看一旁的元时璟,然后侧眸给了旁边的宫女一个眼神后宫女颔首快速退下,她道:“上前来让哀家瞧瞧。”
“诺。”
本就受伤的膝盖雪上加霜,沈云起身时险些没站住,好在他反应迅速才避免了当众摔成狗啃屎。
到了殿前屈膝行礼时因为膝盖疼得发麻,他的腿都忍不住微微发抖,不过想想那些丰厚的遗产,沈云还是半点没耽搁的将膝盖弯了弯:“臣沈云,拜见太后娘娘。”
“免礼。”太后的声音没有跟元时璟说话时那么慈祥,带了股威严:“方才哀家没听清,你抬起头来,再说一次。”
沈云偷偷呼出一口气,成败就看他今日的演技了,他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要说的话,而后垂着眼睑抬起头,为了维持人设,他说话的语气半惧半怯,还有些磕绊:“臣臣心系襄王殿下许久,方才情难自禁,还望太后娘娘赎罪。”
毕竟是第一次演这种戏码,他没忍住看了一眼坐在太后左下方的当事人,只一眼,心跳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这京城绝色的冲击力真是距离越近冲击力越大,沈云慌乱的转移目光看向正前方,不敢再往那边看,以免悸动的心影响他的演技发挥。
他视线移开的太快,没注意到元时璟也在那瞬间扭头看向了旁边,唇抿了抿,又快速端起酒杯送到唇边,耳朵却在酒入口之前就迅速攀上一层薄红。
不是说沈家这个嫡长子向来胆小怕人,性子最是怯懦,可现在这又是当众示爱又是当着太后的面偷看他,桩桩件件哪里是一个胆小的人做的出来的?
想到他连行礼时都在发抖的腿,元时璟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
沈云不是不怕,只是喜欢他喜欢到了骨子里,为了嫁他强撑着鼓起勇气做了这些罢了。
元时璟承认自己有些许动容。
身为王爷,即使“双腿残疾”“命不久矣”“体弱多病”,但他身边也从来不缺向他示好的男女,说是没有女子愿意嫁,但那只是身家尚可的名门贵女们,那些小门小户的儿女,还有宫女丫鬟,多的是想攀高枝的。
可他们的目的也很明显,为了家中父兄升官,为了王妃之尊,为了脱离奴籍,又或者因为他的脸,总之不是因为他,所以即使口中说着爱慕之语,眼里也没半分真意。
可沈云不同,他会为他伤心为他哭,为了他克服胆怯惧怕当众告白,方才那一眼虽然短暂到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但这些所作所为足以证明他的喜爱不是假的。
可他一个不到弱冠之年的户部尚书府嫡子,怎会喜欢一个浑身是病的短命鬼?
元时璟将酒一饮而尽,心底那点动容瞬间化为乌有,垂眸看着手中酒杯,眼底带着不屑和嘲弄。
明知道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却还做这番姿态,无非是没有认真考虑过以后,真是可恨又可笑。
在沈云和元时璟各怀心思的避开对方视线时,太后正在听着宫女小声说着方才打探到的消息。
“是户部尚书沈大人的嫡子,今年十八,生性胆小怯懦,不喜与人相交。”这些基本信息说完宫女顿了顿才接着道:“听说沈家已经替他看好了夫家,男方是沈夫人娘家表侄,已经在进京提亲的路上了。”
太后虽然在听,但眼睛却没闲着,沈云的那一眼和元时璟移开视线后耳朵的红,以及他突然不高兴的样子都被她看在眼里,再一望沈云离开后那空在殿中的桌子,太后觉得这事,有戏。
她摆了摆手示意宫女退下,对宫女刚刚说的什么娘家表侄提亲路上的事毫不在意,只要他家璟儿喜欢,别管他是男是女,前朝还出了位男后呢,再说还没提亲没定下,就算定下了,只要没成婚那都不算什么。
她仔细打量着站在下方的沈云,小伙子长相虽然不算突出,但眉眼间萦绕着惹人怜惜的温柔,说是性格怯懦,身上却没那种因为性子怯懦而心理扭曲的气息,家世也还尚可,太后是越看越满意。
但光她满意可没用,她虽然急着让璟儿成婚,但并不想强迫他娶妻,否则也不会办了这一场又一场的诗宴,只盼着他能遇到个看上眼的,点头应下婚事。
今日她虽观他有所不同,但依她对自己这个孙儿的了解,若是他开口问,他必然否认拒绝。
想到宫女方才说的提亲一事,太后心中有了成算,慢悠悠的开口:“沈云,你口口声声说倾慕襄王,可哀家怎么听说你正在同孙家议亲,你可知欺瞒天家乃是死罪。”
沈云连忙跪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头磕了下去,他知道太后肯定会让人去查他的底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好在他有所准备:“太后娘娘明鉴,臣方才所言皆是真心实意,臣以性命起誓,臣想嫁之人绝不是孙家表兄,若有虚言,必造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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