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闵细雨的时候,他正从客厅二楼的楼梯上下来。他穿着纯白的欧式睡衣,丝绸的柔光随着盘旋的阶梯流转。
他是被自己的妈妈临时叫下来的,在看到我和我爸爸的时候,明显地吓了一跳。他说他不知道有客人来,要回房间去换衣服。
但他的妈妈喊住了他,说我们不是客人,以后会是亲人。她说完朝我笑了笑。
我看向这个外表优雅但眼里透着精明,甚至带一点市侩气的女人,露出一个很生硬的笑容。
我叫陆宜成,是陆家的次子。我的家族在胧城里做着大型的珠宝生意,是胧城老牌的珠宝企业之一,行业里的“执牛耳”。
闵家和我们一直都是生意上的对手,多年来有意和我们争龙头,用尽了手段对付我们。
本来都没有成过,但我们家最近却因为一桩尘封多年的丑闻被有心人刻意地揭发,导致行业上的风评和信誉都受了重损。
闵家看中了这个时机,联合行业里其他公司的人给了陆家一个重创,伤了我们的元气。
闵氏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闵细雨的爷爷,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也是一只极擅伪装的狐狸。
他在陆家面临破产的时候伸出援手,但代价是需要陆家年轻的一辈和闵家全面地联姻。我们知道,这不过是他为了全盘地吞并陆氏而做的第一步打算。
但我们别无选择——蚕食或鲸吞,选择权在他的手里。
我们家一共三个孩子,我上头有个大哥,下头有个妹妹。
闵家只有两个孩子,一位开朗明艳的大小姐,一位清冷寡言的小少爷。
在这个时代里,同性的婚姻并不少见,或许是缘分的原因,在举办联谊晚会的那天,那位闵家的大小姐一眼就看上了我那沉静文雅的小妹,向闵老爷子提出了要和她结婚的想法。
我的小妹没有反对——她尽管一言不发,但我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拒绝,我看到的是她眼尾的一抹薄红,在白皙的脸颊上有些明显。
我的哥哥也瞧见了,他低声地对我说:“她被偷了心了。”他说:“可悲的很。”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单纯的小妹不明白她的婚姻不过是家族联姻下的一段算计,带着利益最伪善的面具。她的那点悸动和感情不过是一截当名利之火烧尽的时候可以随时散在风里的烟灰。
现在,这烟灰还差一截。大哥和我,总有一个要牺牲。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要拯救大哥。
大哥是家族的长子,行业的精英,陆氏今后的继承人,如果他能尽可能地不被束缚,放开手脚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那么陆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而我自知自己不过是个家族里玩世不恭、学无所成的废物,要不是投胎投得好,这二十多年来不知道要吃多少生活的苦头。现在,该是我拿投胎的运气回报家族的时候。
我想我要用力去讨得闵家那个矜贵小少爷的欢心,尽管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尽管我还有心怡的女孩儿——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喜欢用带笑的眉眼看任何人,却唯独爱用我的手背擦眼泪。我原来打算在今年七夕的时候跟她表白,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七夕的这天,我拿着大哥专门设计的手链,和爸爸一起到了闵家。
我是来见闵细雨的。
那场晚宴闵细雨并没有来,听他的保姆说他那时生了病,见不得宾客。如今我总算能看见他了。
老实说我恨闵家,可我并不恨他,也没有资格恨他。我只是可怜他,就和可怜我自己一样。
这位小少爷在被自己母亲喊住的时候人明显是懵的,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嫁人了,还是嫁给像我这样整天在家族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又不会照顾人的混蛋。
我记得他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头低垂着,似乎还在介意自己穿着睡衣出现在外人面前这件礼节上的事情。
爸爸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我应该表现得热情一些。于是我主动走到他面前,身上揣着大哥设计好的见面礼。
“你好,小少爷。”我尽量露出一个在我想来比较纯良且赤忱的笑容——尽管后来小少爷说我当时笑得有点阴险。
“但是出现在你的脸上并不难看,”他后来笑着评价,“是刚刚好,像狼一样的那种眼神。”
他说他喜欢那样的凌利。
这一点要是他不主动地告诉我,我想我永远都不知道原来他那时是这么看我的。
和他打完招呼,我告诉他我会是他的未婚夫。
闵细雨听完,怔了一怔,那对温柔惺忪的眼目睁大了。
“宜成说得没错。”闵夫人在一旁说。
闵细雨的脸上满是惊愕和无措。他打量我一会儿,红着脸对闵夫人说:“妈妈,怎么,怎么这么突然……”
“这件事之后会跟你解释。”闵夫人平淡地说。她对小少爷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一种理性的疏离,语气不像是在交谈,更像在命令。
闵细雨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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